“终于起风了,这风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啊,也不枉我折腾了一晚上。”
孟姜仰着脖颈,眸子里星星点点的光一直盯着,忽然望向在旁负手而立的元乾荒,她眸中目光热烈灿如艳阳,元乾荒似有所感,收回凝在孔明灯上的眸光,他很是期待她要说什么,果然她开口了:“皇上,你没有想过再纳几个妃?”
元乾荒那满脸的期待顿时一语难言,似恼似羞:“没有。”
“哦。”
又没有声音了,既没有听到期许的感叹,也没有见她感激涕零感动,元乾荒心中浮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雾霾,或许她挂念的是孔明灯,也不是孔明灯。
想着想着望向孟姜,只见她阖目又靠在雉堞上,呼吸声也轻轻浅浅,他心里那点别扭恼怒也顾不得,折了回去坐在原来的地方,将孟姜的头小心翼翼的拨到他的肩头。
他道:“累了吧,借你肩膀靠着休息吧。”
方才元乾荒燃放孔明灯时,将宽大的龙袍袖口挽到上臂,此时小臂上恰好露出个陈年的牙印,孟姜恰巧悠悠醒来,一怔,满目疑惑地望向元乾荒:“这是我那时咬的?”
其实那时的记忆孟姜混乱极了,哪怕现在她都没有勇气去理清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牙印早已结痂,忽谈及那时被咬的锥心的痛又铺天盖地袭来,元乾荒故意道:“是啊,你当时好狠的心啊,咬的血肉都模糊了都不肯松口。”
说完见孟姜敛眉垂首,甚是乖顺,元乾荒继续道:“我那时可是一番好意借你肩膀,你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还有你这性子,你是个女人,再泼辣凶狠也是个女人,累了就寻个肩膀,不会被人笑话的。”
这些话有公有私,自然也有轻有重,元乾荒一时得意便忘了分寸,不知这些话有多少听进了孟姜的耳朵,也晓得有多少话逆了她的心。
良久,元乾荒的肩头一沉,耳畔擦过浅浅的一声“嗯”,他嘴角的扬起宠溺的笑,只是夜太深,风太轻,终成了无人可知的秘密。
第二日孟姜是被外间的声音吵醒的。
“她还在休息,你给我出去。”
“皇上啊,都天塌地陷了,你这还稳如泰山啊。”
“反正天塌地陷了,也不在乎这一时。”
“”
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孟姜撑着头痛的脑袋缓缓坐起来,应是有人来过了,已替她开了窗扇,阵阵凉飒的秋风卷起窗前的桂花香扑鼻而来,透进来的光暖而不烈让她从昨夜的梦中的惊醒。
这三年来,她总有种错觉,只觉得元乾荒越来越像先帝,除开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两人先前的性情南辕北辙天差地别,更遑论谁在谁的身上留着谁的影子,可是她就是有这种错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昨夜的孔明灯,昨夜放孔明灯的人的身影,都像极了先帝,若不是他后面的那些话是他下意识的吐口而出,她还真以为昨夜陪在她身边的是先帝,她的阿渊哥哥。
孟姜揉揉脑袋,起身正要洗漱,王若之就闯了进来,大概也没有料到孟姜正在洗漱,猛地慌不择路的往外冲,迎面撞上了烦躁恼怒的元乾荒,元乾荒想都没想一拳打了出去,王若之趔趄一步身形不稳,连带着屏风板凳霹雳吧啦倒了下去。
一大早,当真是热闹极了。
孟姜随意将头发挽了个发髻,双手抱肩看着鸡飞狗跳的两人。
王若之道:“皇上,这我真不是有意的。”
元乾荒道:“呵,我还不知道你,爬窗勾引人家女郎扣在我身上的哪一件不是你做的,你无辜,你无心,你无意,放屁!”
王若之又道:“我这不是心急吗!”
元乾荒怒道:“心急就闯承乾殿,那是帝后的寝殿!”
王若之不服道:“帝后的寝殿?皇上你说的也不心虚,你不都睡榻上的吗!”
元乾荒呵了一声,提起拳头又打去,王若之闪身躲过,对着孟姜叫嚷道:“孟姜,太后死了,太后死了啊”
孟姜本抱肩看断袖间的打情骂俏,闻言一把扯住王若之,双眸惊怒不定,握住王若之的手也隐隐发颤:“你说什么?”
王若之大声道:“我说,太后死了。”
他的声音大极了,孟姜怔了怔,却又道:“你说什么?”
王若之不说了,望向一旁的元乾荒,元乾荒定在孟姜眼前,双手扣在她的肩头,声音虽不大却坚定:“太后昨夜暴毙了,这是真的。”
这几年太后谢素蕊并未为难他们,除了偶尔动心思往元乾荒身边塞个女人,其他事倒也相安无事,她对孟姜从来不善,也从不掩饰对孟姜的敌意,孟姜亦是如此,连日常的请安问候两人也默认取消,所以孟姜对谢素蕊的日常并不熟悉。
但孟姜在宫中仍有眼线,谢素蕊的一举一动仍然在她掌控之中,谢素蕊的身体向来康健,从未听闻有何不适,难道是刺杀?
“可我没有安排刺杀啊”
元乾荒望了一眼王若之,只见他目光笃定点点头,遂道:“是毒杀。”
“毒杀?”
王若之接口道:“千颜仙。”
布局
千颜仙乃世家秘药,时下最是流行,但从未听说它能害人性命,是故孟姜不得不怀疑王若之得出的结论。
王若之道:“昨夜回府还未休息皇上紧急召进宫,倒是比谢元朗先一步,太后的遗体我无法剖检,但寝殿内趁机探查一番,竟被我发现了寝殿的密室,那里有大量的白色的粉末。”
孟姜从未见过千颜仙,若只凭白色的粉末就断定是千颜仙,或许太过武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