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闻承霁,拿着甜糕走的那一刻,便约莫猜到这么个情况发生的原因。
他从明剑宗出来,自连州一路向东,逛到裴州城,怎么也有十几日的时间。掐着时间算,宗门的人找他,也差不多该锁定行踪了。
只是不知找到他的是哪位师弟师妹,竟然想出这么一番拐着弯规劝他的法子。
一看就是新来的,手法很稚嫩。
恰好这时戏台处似乎起了冲突,还有人动了手,闻承霁便趁着乱,揣着两块甜糕,进茶楼后院寻了个茶水房,准备暂时躲上一躲,避避清净。
却不想坐在茶水房里,甜糕吃了还没半块,房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闻承霁咬甜糕的动作缓了一瞬,却发现从门处进来的并不是明剑宗弟子,而是个束马尾穿黑衣的漂亮姑娘。
看起来跟方才戏台子上使剑的姑娘一样漂亮。
只是整个人很瘦削,身上没有二两肉。
瘦削的漂亮姑娘抱着个布条缠裹的长木棍子,进来后跟完全没看见他似的,直接就往墙角撞。
还一脚踩了地上的半截木柴,险些以脸抢地。
闻承霁:他发誓,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是手先动的手啊呸,茶水房里碰上一个姑娘要摔倒,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做吧!
他只是想借这家茶楼后院的茶水房躲个清静。
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啊!
裴州城
“姑,姑娘,你先冷静。”闻承霁看着横在身前,还在试图用力向前,压住他喉颈的,缠着布条的“长木棍”,额头罕见的渗出一片冷汗。
他现在的姿势尴尬得很,整个人被压在木柴堆上,脊背被凹凸不平的木块硌着,身后的木柴发出摇摇欲坠的轻响。
至于身前,这看起来瘦削的姑娘,手上劲儿竟然大得很,死死压着长木棍,甚至从神情上还生出了一股想要将他掐死的狠劲儿。
但闻承霁又不敢抽身将她推开。
先不说身后这堆木柴吱呀摇晃,他一撤身离开,肯定会咕噜噜接连不断的向下滚;就单眼前这姑娘的瘦削模样,他若真的将人推出去,万一折个胳膊断个腿的
“我只是来这茶水房待一小会儿,等外面的人散了就走。”他双手手掌撑着“长木棍”两端,抵抗着眼前姑娘手上的力道,压着声音耐心劝道,“我没有偷东西,这甜糕是我自己的。你可以搜,我全身上下就手上这半块甜糕好好好,袖子里还有一块!你松手我才能拿出来啊”
可眼前的姑娘不知是被哪个词触了弦儿,手上力道猛然一重,抬头瞪他道:“你跟他们——!”
闻承霁被瞪得一滞,下意识重复道:“我跟他们?”
姑娘静了一瞬,似乎在思索下文。
闻承霁也只能屏息等待。
可等了两息,没等来下文,却等来身前压迫的力道陡然一松——这姑娘突然眼珠上翻,双眼一闭,晕了。
稳稳当当,正栽在闻承霁的身上。
闻承霁: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但又不能真的不扶——
再不扶人就要摔地上了!
·
“你们!手里带着武器,闯到我们戏班的后台来,是想要干什么?”茶楼大堂通往后院的门帘处,春萝横档着过路的空档儿,冷脸质问道。
与她对峙的是个容色妖艳的红衣女子,指上缠绕着一条细长的红绳,红绳轻晃,尾端坠着一枚不足巴掌大的星镖。
“我家小姐在你们茶楼失踪了,我还怀疑你们戏班子藏匿了我们小姐呢。”红衣女子眼睫轻抬,话语同样不客气。
“什么?”春萝眉毛一挑,微妙的捕捉到一些词语,“就是你们的人,到我们后台,穿上我的衣服扮成我,故意搅乱我的演出?”
“贱人,果然是不安好心!”
红衣女子被她说得手上动作一顿,面色微变:“小蹄子,你喊我什么?”
“贱人啊。”春萝又重复了一遍,“蓄谋已久了吧,搅乱姑奶奶的演出?”
“就你那三脚猫的演出——我蓄谋已久?”红衣女子不可置信,“谁看得上你”
“那个,两位姑娘,先不要吵,大家有话好好说”站在两人身旁,一个身穿月白色银竹纹衣袍,背负长剑的白净少年弱弱出声,试图劝架道。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春萝一句话堵住:“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萝卜头子,在我面前和稀泥?别以为生得人模狗样的姑奶奶就不骂你!”
“话我今个儿就放这里,你们都给我在这儿等着,谁也不准进去!以为自己是官府吗?我们戏班子的场地儿,想进就进——”
话还没说完,就见先前动作麻利的钻进院子里的蓝衣小厮大气喘吁吁的跑出来:“不好了,不好了姑奶奶!”
春萝侧目看过去:“找着了?”
“没,没有”对上春萝的目光,薛三话语一顿,不由得心虚转眼,低头道,“我将咱们后院都找了,也没寻找那姑娘身影不对,哎呀!姑奶奶!我本来不是要说这个的!”
“那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薛三抬头,眼珠子四面乱转,一下子瞅见距离春萝不远的红衣女子,“对,对对对,就是她!跟她一起来的,那个拿针吓唬人的男的,跟一个不知怎么也出现在咱们后院的男的——”
“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四个字一出,红衣女子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一直被拦在两人身后,背长剑的少年突然身子向前一弯,从空隙处钻了出进去,直接就向着院子里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