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內的村鎮中隨處可見天仙娘娘的雕像,她的廟中香火不絕,人潮不斷。
這麼一個從造勢到成神閉著眼都能猜出來的低級腳本故事,一眼就讓人覺得,這裡有妖孽。
葉尤州不打算輕舉妄動,這天仙娘娘說不定就是魔宗的把戲。
*
廂房內的桌邊坐著二人。
葉尤州指著宗門名錄上畫的Q版小人,有些希冀地問道:「可還認得這人?」
據說多拿熟悉的事物刺激刺激就會想起來以前的事情,還好儲物囊中還有本吃灰已久的宗門名錄畫冊。
畫上人的笑有些羞怯,兩頰還泛著兩坨紅,看起來是剛喝了酒就被叫來畫像了,還有些不好意思。
畫的正是劍宗那位嗜酒如命、率性而為的華庭君。
見師弟搖了頭,葉尤州心內一落,他又指了一人,師弟又是搖頭。
一次次的期盼,又一次次的落空。
葉尤州麻木地翻著畫冊,還沒想好再問問誰,畫冊被一指壓住。
溫自憐將壓著的這一頁放平,他屈著手指,抬眸道:「這人是誰?」
師弟居然主動問了,葉尤州欣然看去,看見畫上人後一怔,「是劍宗徒徐正宜,是……大師兄。師弟入門晚,來的時候大師兄已因故逝去。」
「師弟為何對大師兄額外注意?」畫冊上也沒什麼特別的標註,師弟與大師兄又沒什麼交集,沒道理師弟會注意到這一頁。
「師兄翻到這頁時稍停了會兒。」溫自憐眼梢半垂。
「是嗎?許久未看見大師兄,大抵是一時失神。」葉尤州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停了下,心嘆師弟真是敏銳。
不過他方才看見大師兄這頁畫冊,確實有些想法,宗內的掌事是個有心人。大師兄雖已不在,但許是英年早逝,他的畫冊既未被撤去,也不是同其他長者一般整頁灰色。而是在頁腳處貼了個短條,寫著「謝逝」二字。
大半本畫冊翻了個遍,見師弟沒半點印象,葉尤州索性開始一一向他介紹。
「這是藥宗豐泄水,這個也是藥宗的,這個是十六,秦正清,他只比師弟早來了幾月,不知師弟是否還有印象?……沒有也沒事,師弟入門時排行十七。」
「這是三師兄,先前是個散修,據說是和師尊共飲了一壇酒後,被師尊騙上山的。」
說到這個,葉尤州有些想笑,三師兄大概是師尊收的最為隨意的一名親傳弟子了。
溫自憐靜靜地聽著,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身邊玉潤冰清的青年身上,偶爾看眼畫冊,見青年眸含笑意,他也跟著莞爾,不時地輕聲「嗯」一聲。
「臉色不太好看的是陣宗宗主顧淵清顧宗主,看著和和氣氣的是藥宗宗主,嗯……這位已多年不見蹤跡,是藥宗宋清宵宋師姐。」
「這位……」
翻到寇池時,葉尤州稍頓,隨即快道:「這是陣宗徒寇池。」
剛要翻過這頁,卻被師弟抵住。溫自憐撐著臉,偏頭朝他望來,「怎麼到了他,師兄翻得這般快?」
自己做的有這麼明顯嗎?葉尤州自問已經儘量平和了,沒想到面對師弟的狂熱追求者寇。死纏爛打。池時,還是露了陷。
葉尤州欲言又止,一句話在嘴邊繞了繞,還是如實道:「寇池曾愛慕師弟。」
青年有些彆扭,似乎很是不情不願。
溫自憐這才認真地看了眼畫冊上的人,不過沒看幾眼,就被人翻過了頁。他也不惱,反問道:「曾?現在不喜歡了?」
葉尤州面無表情,連翻數頁,「喜歡。」
這副冰冷冷還有些生硬的模樣,看的溫自憐鳳眸中帶起些笑意,「我想看看師兄那頁。」
「我那頁?」葉尤州一頓,少頃才幹巴巴道:「我那頁沒什麼好看的。」
「要看。」少年似是控訴般。
葉尤州被盯得頭皮發麻,沒法子地翻到了自己那頁。
畫中人年紀不過十四五,他癱著張臉,身後負著柄青銅劍,冷峻、漠然。顯然畫這副畫時,畫師十分苦惱。
宗門名錄畫冊每年都在更迭,至於為什麼畫像上的葉尤州還是少年時期的模樣,原因很簡單,葉尤州實在不想為了換這個畫像,而浪費時間地空坐幾個時辰。
本來以為這宗門名錄畫冊放著也就放著了,可這麼赤。裸。裸地擺在師弟面前,還真有些尷尬。
「沒什麼好看的。」葉尤州瞄了眼師弟,見師弟沒什麼異樣,也沒取笑他的意思後,他飛翻過了這頁,還要再繼續介紹,手腕卻一涼。
「我有些累了,師兄,我們歇息吧。」
看了這麼久畫冊,師弟也該記累了,葉尤州合上畫冊,欣然同意。
直到和師弟一同躺在榻上,呼吸之間全是師弟身上的氣息時,葉尤州才後知後覺他現在還是師弟的「道侶」,而「歇息」二字又是多麼的可怖。
床榻上鋪了兩層褥子,很軟很舒適,上等客房的配置,一路奔勞,躺在這樣的床上,理應一秒入睡。
葉尤州睡不著,他的手指到現在還被師弟緊緊扣著,他試著抽了一下,剛脫出了一些,就又被反扣住,身上多了一人。
溫自憐撐在上方,垂眸看他,「師兄睡不著麼?」
這麼緊緊扣著,真的有人睡得著嗎?葉尤州很是疑惑,他搖頭,「師弟不也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