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对他一见倾心,并如愿嫁给他,那段日子,是她一直怀念、铭记在心中的美好。
可惜物是人非,眼前的人亲手杀害了他们的孩子。
“陛下怎么来了?”
闻褚低头望着她,眼里有些许的变化,快得让人琢磨不透。
“昭贵妃说你病了。”
薛琅月毫不掩饰自己的错愕,她攥了攥被子,情不自禁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道:“妾身无事,劳烦陛下屈尊过来一趟。”
闻褚察觉到她的话外之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想说些宽慰她的话,可看着她冷淡的模样,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内忽然沉寂了下来。
薛琅月的余光中,闻褚一直站着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她牵了牵唇角,转脸问他:“陛下是不是打算等妾身死了,将妾身的位置给薛嫔坐。”
没由来的一句话,泄露出她心底的不满。
闻褚终于意识到他当初的行为在她眼里是多么讽刺了。
薛琅月见他不说话,嘴里发苦,冷着脸继续道:“陛下放心,妾身惜命得很,即便是死,也不会将位置白白让给她。”
闻褚揉了揉额角,“朕没打算让薛嫔取代你。”
薛琅月平静地看着他,“妾身不知道陛下的意思,但陛下,妾身不是沈媛熙,妾身不会让薛素馨同沈听宜一样,将妾身取而代之。”
她加重了语气:“妾身不会让她爬到妾身头上,陛下不要想像当初对待沈媛熙那样对待妾身,妾身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贞德妃。”闻褚也冷下了脸色,“你的确不是沈媛熙,薛嫔更不会是昭贵妃,别拿昭贵妃同旁人比较。”
薛琅月倏然失笑,将眼泪笑出来才罢休。
她垂眸敛了敛衣裳,跪在床榻上,磕头道:“妾身多谢陛下成全。”
闻褚静静看着她,未几,转身离开。
薛琅月听他脚步声走远,陡然松了身子,趴在床榻上,开始不断的咳嗽。
宫女们闻声入殿。
闻褚或许听到了些许声音,又或许是没听见,他脚步不停地走出衍庆宫,往昭阳宫而去。
他没有坐上御辇,信步走在宫道上。
孟问槐和刘义忠面面相觑,跟上他的步伐。
冰雪融化之时,连风都变得刺骨。
闻褚一步步走在宫道上,不知为何,眼前忽然浮现出在宫道上初见沈听宜的那一幕。
那时有一阵春风吹过,轻柔地拂过了他的脸庞。他轻轻睁开眼,远远望到了一道模糊又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盈盈走来,恰好太阳高照,在那人周身萦绕了朦胧的光晕。
她仿佛从他梦中走了出来。
他转了转手腕上的紫檀佛珠,鬼使神差地开了口:“这是何人?”
她道:“臣女沈氏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家二小姐,长乐宫荣妃的亲妹妹,进宫名为侍疾,实际上,是被沈家和荣妃当成了一颗攀附他的棋子。
他先前还有些惋惜,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他忽然改了主意。
或许,留下她也不错。
让她和荣妃内斗。
她若赢了,他便扶持她,让她取代荣妃。
她若输了——
他没有想过这个结果。
闻褚抬头,看着匾额上的“昭阳宫”三个大字,忽然舒展了眉头。
他似有所察,朝前方望去。
游廊下,女子一手搭着宫女,一手扶着小腹,笑意盈盈地望过来。
这一幕,与他的画中人重迭。
如无尘大师所说,他遇见她,不是一场荒诞的梦,而是上天赐下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