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将脸颊成功落进他的手心。
“国崩。”
——
古时隔绝祟神的阵法早已失效。
而今保护着村庄的,是手中身虽死意犹在的妖犬之力。
若是就此将它捏碎,不论上方嚣张的妖类,还是愚昧的人类之流,都会在顷刻之间殒命吧。
明明没有不这么做的理由,明明力道已经施加在指节之间,散兵却鲜见地停止了动作。
老实说,食犬村存在与否,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反倒是,下手之后会立即逝去的几十条弱小性命,如果被那个人知道……
绝对会火。
会哭吗?
散兵眉心皱起,拇指用力揩过坚硬的白骨,自嘲地勾唇。
事到如今又关他什么事呢?
不过是个满口好话,却经不起争执,掉头背弃他而去的女人。
……如若不然,怎会经年过去,他寻寻觅觅,到处都找不到她?
白骨浮动妖冶的红光,想要蛊惑他的意识。
散兵嗤笑一声,索性由它去。
就让那惨剧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在他眼前上演吧。
反正比起缥缈的春花秋月,他向来更享受带毒的背叛与憎恨。
……
这是第多少次了?
目睹忠诚的家犬被分食而死,散兵内心毫无波动。
漫天融化的景色如同五彩斑斓的颜料泼洒,重新构筑出故事开头风和日丽的模样。
悲剧即将再度开启。
“国崩。”
沿着指骨直入脑髓的声音却像敲在那只傻狗头顶的锄头,让散兵由内而外地动容了。
是那女人的声音!
比起一瞬萌爬满胸腔的惊愕、愤怒、怨恨,某种急切催促散兵优先捉住那股蛛丝般细微的震动,倏地睁开了眼。
自说自话地丢下他足足三年,事到如今,怎么还有脸叫他的名字!
涌动在唇齿间的本是这样的话。
冷紫色的虹膜中心瞳孔放大又收缩,映入眼帘的是狼狈又安静,伏在他身侧的一条人鱼。
海藻般的黑,纤弱的胴体,蜷缩的红色尾巴。
不,不是尾巴。
是血。
“喂……”
散兵起身,手里的妖骨滚落进了旁边的水道,另一只手被她的侧脸压住,羽毛的重量仿佛力逾千钧。
他只能用手背指骨做支点,慌张又忙乱地转过她的脸,“喂!南柯!”
她的脸颊失血白到透明,眉眼因为痛苦紧紧拧在一块,嘴唇无意识地微张着,由于他粗暴的动作溢出小口带着血丝的冷水。
胸口严重的贯穿伤,溺水窒息。
散兵一眼判断出她的死因。
怎么这样……
“南柯!醒醒!”散兵徒劳地拔高声音。
她唇边又漫出新的水渍。
触碰着脆弱颈部的手指依稀感到一丝微弱的搏动。
散兵屏住呼吸,按在南柯的动脉。
不是错觉。
虽然弱到随时就会停止,但那脉搏不是错觉。
他捏开她的两颚,低头,视线在那双苍白的嘴唇上停驻一秒,微微吸气,还是覆了上去。
吵就吵吧。
别死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