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曾触及风平浪静的表面,一切行为都会被视为阴影之下的暗流加以忽视。
既然阿望非死不可。
那就让阿望非死不可。
爆炸的剧痛席卷四肢百骸。
全身都被碾成碎片似地痛,又仿佛是惩罚她的任性妄为似的,意识的脱离极为缓慢,南柯被疼痛逼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清醒过来,再次见到纯白的天地。
南柯低头,看不见自己的手。
空无一物的纯白,连自己的存在也无法确证,白到令人心慌,禁不住怀疑自己认知出错的地步。
她又死了一次。
但和炉心那次不同,没有任何力量羁绊她的灵魂,她几乎立刻就到这片空间里来了。
散兵保护好阿望了吗?
金次郎有没有受到波及?
八重神子同意庇佑阿望吗?
无法得知。
时间的概念被无限拉长。
像是独自经历无数世纪。
却又短暂得如同生灭一刹。
寒意袭来,南柯蜷缩着,撑开眼皮。
世界五彩斑斓,草似乎更青一些了,被她脸压倒的粉色花苞歪歪扭扭地吐出一半,再后方是蔚蓝的天空,海风咸涩,吹进一双色彩冷丽的紫瞳。
散兵靠坐在神像底下,她的身边,手肘抵在曲起的膝盖,托着半边尤为不耐的脸:“托你的福,我在巴尔泽布的神像下守了一整个冬天。”
南柯撑着身体坐起来,问:“成功了吗?”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死了,”散兵移开视线去看海,细碎的耳随着说话的节奏在风中轻晃,“八重神子答应保守这个秘密,她带走阿望的第三天,有妖鸟飞来,说阿望的病好了。”
“历史果然很蛮横啊,”南柯松了口气,也看向潮起潮落,“国崩,我那个世界有句名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阿望是后者。
他们两个是前者。
春天零星点缀着花朵的青翠山坡上,寒意尚未完全褪去,天高云阔,阳光轻暖。
难得放松,南柯眯眼想好好睡一觉,忽然听到身边衣料细细摩擦。
还没反应过来,冷雪的气味和腾空感一并侵占了五感。
“国崩?!”南柯反射性扒住散兵的肩膀。
散兵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阳光下的人偶面孔秀丽无俦,略显刻薄的下巴尖对着她,绷得紧紧的。
散兵在朝某个方向有目的性地前进。
“你要带我去哪?”南柯问。
“当然是想办法甩了你这个累赘,”他不客气道,“我还要赶着被世界删除之前去找多托雷算账,所以,慢走不送。”
散兵垂眸。
他的眼神难得平和。
然而下一刻就轻笑撒手,南柯毫无防备地惊叫一声坠落下去。
始作俑者抿直的唇角和轻飘的衣角快远离,南柯砸破一层枯叶和藤蔓,从春日烂漫的光景,掉进一片幽谧的晦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