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热闹而混乱的场合里想起了那个时常充盈着键盘声的屋子,觉得找到了重心一样,安稳了不少。顺着又想到沈洲,此刻那个人在干什么呢?应当正在卧室里用着自己送给他的新键盘努力码字。那个劳命鬼,不知道吃晚饭没有?
他转念又想,管他干嘛,关我什么事。
庆功宴结束时,微醺的李安顺连发了几条朋友圈,苏茜又给他推了些认识的帅哥让他好好把握。大家跟着各自的朋友成群先后离去,宋涸送苏茜回学校,李安顺识趣地说不和他们一路走。
打车到校门口,又送苏茜回女寝,散步一样在校园里慢慢走着,苏茜全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找各种话题逗宋涸开心,最后约他明天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
宋涸没拒绝,但也说不出“好”字来,他踩着地上被路灯映射的树影婆娑,察觉出自己有些不在状态。
“我现在……”他顿了顿,低头望向苏茜,“对你还没有那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像个不靠谱的渣男,但还是想把话说清楚:“你在我身上耗费那么多时间,不一定有结果。”
以前他从来不想这些的,他谈过的那些半调子恋爱从来不用真心明鉴,基本都奔着新鲜感去的,双方的态度都很无所谓,大家好聚好散,对异性的兴趣迭代得很快。
但是苏茜确实很好,不该被随便对待,如果她不那么真心,试错的成本没那么大,或许宋涸能更加得心应手、心安理得一些。
苏茜朝他笑了笑,说的话让宋涸感觉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
她说:“没关系,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你可别小瞧了我。”
宋涸因为这句话心里敞亮不少,送她到女寝楼下,跟她挥手告别,对她说:“明天见。”
大一的男女寝楼隔得并不远,目送苏茜上了楼,宋涸打算离开,转过身才发现对面男寝楼下站着的成执。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
宋涸觉得奇怪,大二的寝楼应该在别处,时间也不早了,再有半个小时就该查寝了,他不在自己宿舍里待着,跑这儿来干嘛?等人吗?
宋涸跟他并不熟,没打算要理会他。
刚要提步往校门口方向走,成执却叫住了他,用的是“同学”两个字。
“同学,”成执快步来到他跟前,问他,“李安顺还没回来吗?”
宋涸心想这又是整哪出,嘴上却说:“你守寝室楼下都没看到他,那就是还没回来了。”
成执默了默,又问:“有人找他麻烦吗?”
宋涸终于想起来李安顺之前发的朋友圈,有体育馆的合照,也有庆功宴的自拍,配文是“今天看到了好多跳街舞的帅哥”,想来是被成执看见了,怕周子言和李安顺碰面又掐架。
“……”宋涸突然起了坏心眼。
他不怀好意地问成执:“谁找谁麻烦?周子言还是李安顺?你担心哪位?”
“……”成执皱起了眉。
不管担心谁,发个消息问一下不就得了,非得这么轴,大晚上的还站在这儿堵人。
宋涸看他半天不说话,觉得没劲儿,拍拍他的肩,说:“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哥们儿你彻底清净了。”
说完越过他大步离开,十米开外有个拐角,宋涸又在拐角处和李安顺撞个正着。
后者在微醺的状态下一直保持心情大好,嘴里正哼着歌。
“我说过我不闪躲我非要这么做讲不听也偏要爱更努力爱让你明白……”
一个“白”字被突然窜出来的宋涸吓得变了个调,李安顺“啧”了一声,用胳膊肘撞撞宋涸的手臂,算作打招呼。宋涸冲他挑了挑眉,一脸幸灾乐祸,要不是得赶在关校门前离校,非得站住看会儿热闹不可。
二人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李安顺转过拐角往前走了两步,看清前面不远处的成执时,脚步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常,路过他时笑着问了个好:“学长晚上好啊。”
说话时脚步不曾停歇,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走。
速度太快了,成执紧接着叫他名字时,他的双脚已经跨上两级台阶了。
“怎么了?”李安顺转头问他,左右脚一上一下,仍保持着上楼的姿势,一副着急赶路的样子,“学长找我有事吗?”
成执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摇摇头,说:“没事。”
李安顺于是走了。
大概是醉酒的缘故,心情在看清成执的脸时不可抑制地汹涌澎湃了一瞬间,整个人又懵逼又清醒的,像在梦游一样。但他现在的心情已经风平浪静了,缓得能漂荡一只代表平和的小纸船了。
他一边爬楼梯一边哼着刚才被宋涸打断的歌,声音嘹亮,无比洒脱。
“没有别条路能走你决定要不要陪我讲不听偏爱看我感觉爱等你的依赖对你偏爱~爱~”
十二月中旬的某个下午,许多选修课已经结课了,有些网课需要在手机上刷题刷视频,宋涸坐在教室里静不下心来复习,手机又刷着网课,打不了了游戏,他觉得有些无聊。
一旁的李安顺这几天还挺忙碌,苏茜给他介绍的帅哥都是别的学校街舞社的,他跟其中某个人聊得还挺愉快,打算等周末了出去面个基。
宋涸看他网课也不刷了,一脸认真地在手机上翻看聊天记录,于是问他:“你网课刷完了?”
“没呢,”李安顺头也不抬,“还剩几十个视频没刷。”
“那你还不搞快?”宋涸觉得震惊,台上的老师朝这边看过来,他压低了声音催促道,“今晚八点就截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