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茜微微感叹,“所以你们这是祖传的技法?医学世家?”
程钺用余光扫她一眼,“我祖父的确是个医生。”
这答案给的模棱两可。可乔茜没想到他会和自己继续这种问答形势,小小的意外后,忽然有些兴奋,“那你父亲呢?”
“我父亲不是。”
乔茜“哦”了声,短暂的犹豫后还是问了出来,“你说你以前是医生。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改行……”
腿上的力道骤然消失。程钺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那一瞬间,乔茜明显感觉到他身上迸发出的低气压,就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染上了几分冷意。
她愣愣地看着他,双唇微张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好在程钺的不正常只维持了很短的几秒。
他直起身,转头看向她,语气平静既没有不悦也不想在开玩笑,“放心,就算现在改行了,也不会让你出医疗事故的。”说完离开床前,去了处置台边。
空气随着他的离去重新流动。
她昨天就发现了,这人计较起来挺吓人的。乔茜翻着白眼儿看向天花板,下意识松了口气。腿上的疼痛渐渐消失,血脉倏然通畅,有种说不出的舒爽。她没有注意到程钺在转身时,略显烦躁地抬手扯了扯了领口。
他今天实在不该穿这件衬衫出来,领子太小,勒得人难受。
程钺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长方形的小塑料盒。那里面装的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他在床边站定,垂眸看着乔茜并没有说话。
可后者却十分意外地,秒懂了他的意思。
乔茜头皮一阵发麻,欲哭无泪。
前面的推拿再怎么样也只是被他捏捏腿,可这个针灸……她有几个需要施针的穴位在腰胯上。
有那么极短的一刹那,乔茜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回到早上。要是早知道今天是这样的情况,她就不穿连体裤了。尤其今天还是只贴了胸贴。
“今天的针灸能不能先算了。”她咬着牙开口。
“不行。”程钺拒绝地十分干脆,“这套复健的手法是配套的,推拿活络后不疏通穴位,可能会静脉栓塞。”
乔茜语塞,认命道:“麻烦你转过去。”
“病人不避医。”程钺一脸的波澜不兴,越发显得她想太多,即矫情又思想不纯。可话虽这么说,人却还是动作起来,转过身去只留给床上的人一个后背。
乔茜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烦躁地揪了下头发,然后还是快速脱下了那条倒霉催的连体裤。
她将衣服展平,躺下的时候把它当成被子盖在身上,倒也能堪堪遮住些地方。
“好了。”她斜视着他的背影,没有好气儿。
程钺没有立刻转身。
乔茜眼见着他抬起胳膊,背对着自己动力几下。紧接着,宽大的白大褂“唰——”地被他脱了下来
程钺背过手,将衣服递给了她。
“你用这个盖一下。”
乔茜愕然,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
她看着他手中的白大褂,略有迟疑,“那个……注射室那边应该有被,你……”
“医疗场所的公用物品,不要直接贴上皮肤。”程钺打断了她,“脏。”
她也知道不干净。但就算是白大褂,也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啊。她一个年轻女人贴身盖着,难道就不奇怪?
乔茜想拒绝,但又有些犹豫。
程钺维持着那个背手递衣服的姿势没动,语气隐约带了丝不耐烦,“快一点。”
乔茜眉梢突了突,一边默念着“偷包贼是医生没有性别”,一边伸手接过那件白大褂替自己盖好。
“谢谢。你可以转过来了。”
程钺闻言转身,仍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淡定模样。他打开塑料盒盖子放到一旁,从里面捡出银针,有条不紊地工作起来。
乔茜看他一眼,干脆两眼一合,闭目养神去了。
酒精棉擦过皮肤时的清凉,还有针尖刺入皮肤时的轻微痛感,时不时地从腿上某个地方传来。
白大褂上有种独特的青草香气,贴的进了才能闻到。气味似有若无地钻进鼻子里,再缓慢蔓延至脏腑,竟说不出的舒服。乔茜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抚摸着自己的神级,力道轻缓柔和,带着神秘的安抚力量。
她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施针的人这时弯腰靠近,独特的气味微微加重。难得的困意竟也同时排山倒海而来,乔茜无意识地轻哼了一声,意识开始模糊。
彻底陷入沉睡前,她脑袋里隐约浮现出一双漆黑的眼眸……
“先生,你抽的什么烟?味道很独特。”
“我抽的不是烟。”
床上的人呼吸均匀轻缓,眨眼间就睡得无知无觉。
程钺将银针缓缓刺入她腰间最后的一处穴位,迅速地站直了身体。
男人宽阔的额头上隐约布了层薄汗。他垂眼扫了已经进入梦乡的女人,边长吁一口气,边抬手解开了衬衫领口那粒扣子。然后转身出门,回到了医生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