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娘,你什么意思?”张氏总觉得江芸娘话里有话,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不觉得江白柔有这个胆量拿假孕的事骗她们。
江芸娘站在门口,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梢泛着金光,“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提醒一句,让母亲谨慎一些才好。您总是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可您仔细想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呢?”
不管江白柔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江芸娘这话也没错,她只是提醒张氏谨慎些,并不是肯定地说江白柔没怀孕。
至于张氏要怎么去查,查出什么结果,都和她没关系。
等江芸娘走后,张氏却是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她总觉得江芸娘知道一点什么,不然不会这么说。
“王嬷嬷,你说江白柔会不会骗了我们?”到这会,张氏开始怀疑自我。
王嬷嬷皱眉道,“不至于吧?赌上自己的名节,也要到宋家做个贱妾,为了什么呢?况且怀胎十月,她若是没能生出孩子,不也会露馅?”
“那可不一定,如果没怀孕,便可以找人背锅。”张氏现在是越想越害怕,他们大房为了江白柔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丢尽了前面,若是被江白柔骗了,老太爷那里怎么交代?
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放?
“不行,我得找人去看看。”说着,张氏就要起身,但被王嬷嬷拦住。
“大太太别太心急,今儿个已经闹了小半天,您现在去请大夫,万一二奶奶说的是真的,您如何与老太爷他们交代?”王嬷嬷拉着主子坐下,“咱们退一万步讲,江姨娘没怀孕骗了我们,我们也不能让其他两房的人知道。今儿这么一闹,孩子没了也是正常。”
尽管张氏再生气,这会也得忍着,“是我冲动了,等明日再去请大夫,我倒要看看,江芸娘说的是真是假。”
另一边,江芸娘已经回到春熙苑。
今儿冬梅三个都没出门,她们看着江白柔被带回来的,冬梅一边伺候主子洗脸,一边道,“江姨娘眼角红红的,明显是哭过,被带回院子里后,两个婆子守在门口,连青杏都不让进。我们几个就想着江姨娘惹怒了什么人,不曾想,又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要奴婢说啊,还是咱们夫人有魄力,就该去母留子。”
秋月在一旁附和点头,她好奇地去看主子,“不过二奶奶,您说大太太,明儿个真的会给江姨娘请大夫吗?”
“她会的。”江芸娘肯定道,“大太太之前是忙昏了头没想到,现在我这么一提醒,她会觉得我是知道了什么。”
话音刚落,夏荷从外边进来,说大太太找张姨娘过去一趟。
“你让张姨娘和大太太说看到的就好,至于真假,就让大太太自个儿去分析。”说完,江芸娘笑了笑。
这个宋家,是要乱起来了。
一觉过后,江芸娘还在梳洗时,便听到院子里来了人。
冬梅进来传话,说是王嬷嬷带着人去了后院,大太太已经在正厅等她。
“大太太怎么自个儿不去后院看看?”秋月小声问了句。
江芸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气色红润,起身道,“她倒是想去,但特意去看一个姨娘,别人会起疑,故而来了我这里,借着看我的名头,等王嬷嬷给她回话。说起来,二爷是不是该回来了?”
冬梅说是,“老太爷罚二爷跪一晚上祠堂,天刚亮的时候,青墨便把二爷扶了过来。祠堂那里没有被褥,跪了一晚上,二爷应该是受了不少苦头。”
秋月想说二爷活该,就要让他多跪几天,但想着大太太来了,这话还是憋在心里。
江芸娘:“冬梅你去给竹砚斋透个口信,就说大太太到了春熙苑,王嬷嬷去了江姨娘那,不知道要做什么。”
等冬梅出去后,江芸娘才走出里屋,看见眉头紧锁的张氏,先喊了句“母亲”。
“你倒是起来得早。”张氏嘲讽道。
“这得多感谢母亲体恤,儿媳才能过得那么舒服。”江芸娘坐在张氏的另一边,“母亲何必如此着急,您今儿个带了大夫来,怕是二房三房都盯着这里。”
“你别给我装,你是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你巴不得看戏呢。”张氏不想多说,更不想多听江芸娘说话,一心盼着王嬷嬷快点带结果回来。
“是啊,我是什么心思,母亲清楚得很。不过我很好奇,若是江白柔没有怀孕,您该怎么办?”江芸娘看戏道,“老爷子答应让江白柔进门,为的就是江白柔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没怀孕,就算是江白柔骗了您和二爷,那你们怎就那么蠢?因为一个贱人就忽略正妻,还连累宋家名声呢?”
一个蠢字,让张氏愤怒而起,“江芸娘,你到底有没家教?我到底是你婆母,你怎能这样和我说话?”
“我有没有教养,您不是一清二楚么?对着你们这种人,我要是太有教养,忍气吞声地讨好你们,你们也不见得会对我好。既然您来了我这里,就要想到,会受我的气。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仗着有二爷的把柄,您不怕影响二爷的前程,就和我闹吧。”江芸娘有恃无恐地吃着点心,大早上的就要怼人,得多吃一点才行。
她刚说完,宋文翎便冲了进来,他连站都站不稳,却还是为了江白柔,急忙忙地赶过来。
“江芸娘,你又对白柔做什么?”宋文翎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骂,“宋家都答应去母留子了,你还想干嘛?”
“二爷应该问问母亲要做什么,是母亲自个儿来的我春熙苑,我可不会动江白柔,免得脏了我的手。不过我得再强调一下,江白柔的身契在我手里,她去哪里,得由我决定。”江芸娘道。
“不行!”宋文翎立即反对。
“不行也没用,身契在我手里,她去哪里都是逃奴,抓到了就要去当官妓。”江芸娘想到上辈子死前的绝望,现在江白柔吃的任何苦头,她都不觉得过分。
“你这个毒妇,你到底有没有心啊!”宋文翎指着江芸娘破口大骂,直到王嬷嬷面色铁青地进来,冲着张氏摇了摇头,宋文翎才追着问,“王嬷嬷,白柔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
“二爷,江姨娘没有什么事,就是……就是大夫说……”王嬷嬷看看二爷,又去看主子,示意这里不适合说话。
但宋文翎心急如焚,“就是什么啊?”
“就是江姨娘其实没有怀孕。”王嬷嬷快道。昨儿夜里明霞说看到江姨娘洗亵裤,她和大太太就一晚没睡,就知道二奶奶不会平白无故地提这个事,原来他们都被江姨娘骗了。
宋文翎听得一头雾水,“王嬷嬷你说什么?白柔她明明怀了我的孩子,这是她亲口说的,怎么又没怀孕呢?”
“回二爷,老奴带着大夫去的时候,江姨娘死活不肯让大夫把脉,老奴就觉得奇怪。后来两个丫鬟压着江姨娘,大夫再三确认了,江姨娘确实没有怀孕,且这几日正来葵水,说明她自个儿是知道的。”说到这个,王嬷嬷也很气,因为江姨娘的事,他们大房已经被老太爷数落过好几次,现在江姨娘没怀孕,要他们如何善后?
宋文翎宛如晴天霹雳,连连摇头,“我不信,绝对不可能的,白柔不可能骗我!”
他冲出院子,张氏怕儿子闹出事,赶忙跟了上去。
江芸娘想看热闹,带着秋月四个丫鬟,还有孙嬷嬷一块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