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格外漫长。正是炎热的时候,院子里长的几株山茶花,被日头晒的发蔫儿。洁白的花瓣似乎失去了生机,仄仄垂着。
江柔安心疼不已。她一向爱种花,如今婚后,侧阁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庭院中特意开了几道花圃,种着桂花,茉莉,山茶。花圃旁是一泓清泉,里面游荡着几只金尾鲤鱼。
“等咱们晌午回来,凉快些的时候,便搭个棚子。免得这花在日头下晒着。”
王嬷嬷选了件天青色的对衫出来,穿在身上衬得人大气华贵,团纹样式的牡丹蔓延到腰侧。
闻言,王嬷嬷点头:“这事儿小夫人不必牵挂,叫下人们去做便行了。”
说完,便吩咐了个小厮现在就去找料子。
小厮说是。
江柔安点了点头,琢磨片刻:“也不急。等凉快些吧。”
今日她起的有些晚。白让王嬷嬷等了半天。
可若说起来起晚了的理由,她实在觉得自己冤的慌。现在嗓子还发涩,有些不舒服。
王嬷嬷自然知道其中缘由,联想至昨夜,殿里可是足叫了四五回水,半夜还不停。她体恤自家小夫人,笑着端来杯凉茶,叫柔安先喝了,养养嗓子。
马车缓缓在路上行驶。
桌上摆着的冰块都是今年新开的。闷热的车厢得以一丝凉爽舒缓。
江柔安轻轻将团扇放下。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镜子来照了照。
颈子初有几道红痕,昨
夜里,他非得留下。
夏天穿的衣裳简单,若不是王嬷嬷贴心的找了一件高领的,只怕她今天都出不了门了。
王嬷嬷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她轻声道:“小夫人回去可涂些冰凉膏,也能消一消印子。”
江柔安放下镜子。心里不由得几分埋怨。他也真是的,非要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仿佛看出来了柔安心中所想,王嬷嬷立即道:“新婚燕尔,疼老婆的男人大概都这样。那是殿下心里头都是小夫人呢。于是晚上同榻的时候,也就收不住了。有些时候,小夫人要心里头为殿下着想一些呢。”
她还不够为他着想吗?
脸上悄悄就红了一片。那些举动,那么过分,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王嬷嬷忙捧上清茶:“我也劝劝殿下,叫她时刻提醒着自己,要收敛自己的行为。”
不论如何,王嬷嬷都没有坏心。江柔安轻轻点了头,温和道:“是不是到了?”
马车缓缓在东街一家古色古香的布店前停下。
江柔安今日来的布店是汴京城里能排的上号的。她只来过两回。第一次是李邵修带着她来,挑了一些漂亮的布料,第二回是她与和硕郡主一同。
今日听说店里又进了一些新品,又闲来无事,便想着来看看。
店里面的伙计眼见着一位貌美的青衣女子进来,身后跟着个微胖婆子,后面还有两个小丫鬟,心里便暗暗有了数,想必这位是某个世家的小姐,又
或者是某府里的小夫人。
伙计拍拍袖子迎上来:“您瞧好嘞,这位客官,都要点什么?”
江柔安环顾四周,货架上摆满新品。王嬷嬷道:“不劳烦小哥了,我们先自己看看。”
伙计点了点头:“得嘞。若是有喜欢的,您再要叫我。”
江柔安被一匹橙清色的薄锦吸引。伸手摸了摸料子,似乎是纯锦。纯锦价格昂贵,穿在身上流光溢彩,又轻薄,尤其适合做夏日衣裳。
那小伙计噔噔跑过来:“夫人真是好眼力。这件儿啊是咱们店里新到的,不过若是夫人喜欢,可以去楼上瞧一瞧。底下这个顶多算得上精品,可楼上的布料才算好呢!全都是珍品。”
眼见着这位小夫人不是什么差钱的人。小伙计殷勤的把江柔安迎上二楼。
果然如小伙计所说。二楼的料子和一楼相比,好的不仅是一点半点。柔安便细细比较起来。她带的银子不是很多,必须要挑一挑哪件更好,买几匹做件衣裳便足够了。
二楼静谧。另一个高架子挡住,传来女子埋怨的声音:“什么破烂布,还敢放到本小姐面前,你打发叫花子吗?”
掌柜忙说:“您先别急,好的还在后头呢。”
那高傲小姐一身红色帛裙打扮。侧眼一瞧,瞧见了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侧身对着她,梳着妇人簪,鬓角边一朵小小的山茶花,映衬的耳侧的皮肤更加雪白。腰肢纤细,身上穿的天青色坎肩儿,
里面是淡纱的薄裙。本来不起眼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似乎格外的衬人。
和珍郡主觉得,这女子背影怎么这么眼熟呢?
后来双眸瞳孔猛地一缩,这不是江柔安么!?
再看她,气质淡雅,嫩白的指尖儿在布料上摩挲着,腕子上的袖微滑落,露出几个叮当作响的翠玉镯子。
和珍郡主立即怔住,那是前年进贡的翡翠玉镯,全天下不过只有一个!
眼见女人愈发莹润白软,似乎是被细细雕琢疼爱。和珍郡主冷哼一声,冲上去夺了江柔安手里的那匹布:“这个倒是不错。我要了。”
江柔安手里的布料被猛地一拽,她抬头,正怒目而视自己的不是几月未见的和珍郡主又是谁?
那小伙计脸上露出为难神色,那匹布原来是这位小夫人选好的,可是又被眼前和珍郡主夺走。小伙计本来想说几句话,一看和珍郡主脸色阴沉,便不敢开口了。
这可是英国公府里的小姐和珍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