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看看李邵修是什么反应。
他会很认真的看着面前姑娘跳舞吗?也不是没可能。
江柔安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李邵修,只听见身旁男
人略带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过来。”
在场的人都怔了怔。
天子口中之人是谁?莫不是这小姑娘吧?若是被天子看中,被引入宫中,那林式节这桐州都督的位置可是坐稳了。
众人窃窃私语,打量着天子神情,忽然瞧见,天子并非在唤这小姑娘,而是唤林式节。
林式节面含希望。
可天子将他传至耳廊,什么都没有说,过了片刻,才慢条斯理用干净帕子擦干净指尖酒渍,疏离的,高高在上的视线巡视他,从头到脚。
林式节脸上的笑容僵住,很快心中腾生出一股危险的预感。
李邵修淡声:“你是想死吗?”
林式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若筛糠,他万万未曾想到天子会如此直言,竟然一丁点面子都不留。怎么回事?难道若儿的舞跳的还不够好?
接着,林式节又听见天子之言。
“朕与朕的妻子,随你一同过来赴宴,不是来看什么档子舞姬跳舞的。”
林式节愣在原地,冷汗涔涔。廊前趴着偷听的林若儿当即面色苍白。
一股浓浓羞耻涌上心头。
“以后,别拿着这些花样儿,来朕面前卖弄。”
天子冷沉的语音让林式节听出来一点杀气。他屈尊降贵,垂眸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又补充道:“朕最讨厌什么样的人,用和你说么?”
林式节咽了咽口水,连忙摇头。
他知道,新帝最厌恶投机取巧之人。枉他心存幻想,还以为新帝与
前朝皇帝相同,耽于美色,未曾想新帝竟如此薄情就拒绝了他。
不,不能说新帝薄情。林式节早听闻,新帝对新后颇为宠爱。
高大的男人转身离开,面前笼罩着低沉阴影忽然一片光明,林式节如释重负,狠狠喘了一口气。
林若儿怎么又没有听见天子对她的评价?自己努力了许多天,也只不过换来了“舞姬”二字而已。
她哆哆嗦嗦着不敢哭出声音,偷偷跟在天子的身后。她不相信,天子当真有那么疼爱皇后吗?可爹爹不是说,全天下男人都是一样喜新厌旧的吗?
江柔安等来李邵修,她思来想去没有多问,见他牵了自己的手要走,也跟着离开宴席。
走到廊前,李邵修忽然停下,他皱着眉,取出帕子,蹲下给她擦拭鞋尖的酒渍。
鞋子是苏绣而织,布料干净妥帖,深色酒渍分外显眼。江柔安看清楚他的动作,忙说不用,这还在他人府上,若是让那些官员们看见,朝堂上运筹帷幄的天子正细致的给她擦拭足间污秽,得怎么想?恐怕要参她一本祸国妖后。
李邵修牢牢攥着她的脚腕。她的脚腕又细,极软,他颇有些不想松开,也毫不忌讳旁人会看见他如何看待。
他就要这样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对她好。也叫那些烦人精看见,别总是妄想往他的后宫塞人。
林若儿躲在柱子后面呆呆看着,看着天子在新后面前缓缓蹲下,细致的给皇后擦
拭足尖尘土。
冰凉的天子眉眼之间缓缓流露出别样柔情。
林若儿又想,皇后虽然生的美若天仙,但只有这一点吗?她听说过有些得宠的后妃,她们胆大的身着艳服,战战兢兢的放低姿态邀宠,皇后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可见皇后穿的衣裳毛绒绒的,披着干净洁白的大氅,甚至看向天子的视线还有一点埋怨的意思,丝毫没有放低姿态。她穿的那样厚重,是因为心爱她的人担心她,会不会受冷,而全然不是带在身边有没有面子。
擦完了尘土,天子缓缓起身,擦拭了自己的手掌,又低头,轻轻的吻在皇后唇上。
林若儿恍然明白了一些,她立刻垂头离开。就算她有幸今夜被天子瞧上进了宫,看此情形,只怕是无论做什么,都撼动不了皇后在天子心中的位置。何必又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