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不了周生委屈却倔强的眼神,像一把刀顶在喉间,不进不退,慢慢得消耗着他的耐心和精力。
周生从未做错过什麽,但偏偏总是遭受些无妄之灾,他这样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却偏偏不被生活热爱。
或者说,他不被身边的人所热爱。
如果人世间犯错的人都能受到应有的惩罚,面对周生,宋一理当站在审判台上接受宣判。
出浴室的时候,宋一只穿了件内裤,头发早已被他吹干,他换了身便服,又裹上了自己的厚外套,对袁起说自己想要下去吃点东西。
没办法,近几年,他的胃被养得十分娇贵,按时进餐,到点就饿。
袁起注意到他换了便服,他已经了解宋一到点吃饭的习惯了,虽然刚开始还不明白以前作息极不规律的宋一经历了什麽,但他很快又反映了过来。
这可不就是和周生在一起养成的好习惯嘛!
“我和你一起?”
宋一已经拿好了房卡,反问他:“你也饿了吗?”
袁起摇摇头,他是真的不饿,但他听出了宋一话里不想让自己陪同,他只好识相地说:“那你自己去吧,吃完快点回来。”
宋一又点点头,出门那一刻长吸了一口气,其实他想着吃完饭顺带再出去散个步透透气,他烦闷极了,又找不到宣洩口。
令宋一没想到的是,他在一楼自助餐部遇到了周丽丽,她已经补了妆、换了身行头,还盘起了那头乌黑的卷发,精致的脸蛋配上一身小貂皮,此刻的她俨然是一位让人心生感叹的贵妇人。
宋一想,人不要脸,下贱至极,宋一至今想不明白怎麽会有女人能心安理得地咬住自己的亲生孩子吸血。
和周生在一起的时候,他对这女人还有一丝包容,分手后,只觉得她肮髒至极。
周丽丽也注意到了他,她挥手招呼宋一过来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宋一不想和她再有过多牵连,转身选择了一个理她最远的桌子。可是,宋一刚坐下,周丽丽就端着一份小蛋糕、一份咖啡坐到了他的对面,那一刻,宋一觉得自己的海鲜粥都不香了,食道、鼻腔里全是周丽丽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儿。
周丽丽刚坐下,就很不满意地训斥宋一说:“宋一,好歹我也算是你前丈母娘,你怎麽能这麽不礼貌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前丈母娘?他绝情?他们两人之间有什麽情面可言呢?宋一没有搭理她,继续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只是周身空气中混合着周丽丽的香水味,吃到嘴里的的粥也跟着变了味道。
周丽丽吃了口自己的小蛋糕,见他吃的粥便说:“你喝过生生煮的海鲜粥吧,我也就最近才喝过一次,味道卖相都不错。只是啊,让他再做,死活都不愿意了。他对周赎比对我好,他什麽都愿意给周赎。他对你也不好,他甩了你,他总是这麽狠心绝情,你说是吧,宋一?”
宋一当然喝过周生熬的粥,味道、卖相都没得说,只是此刻,他听到周丽丽说周生狠心绝情只觉得喉咙哽咽,嘴里的饭也无法咽下去。
周生虽然表面看来十分冷淡,但却是宋一见过最温和的人了,他待人接物总能很好地拿捏分寸,和他相处过的朋友同事,没有人说他为人不好的。
他放下汤匙,目光冷淡:“我没有资格评价周生,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了。”
周丽丽似乎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她捂着嘴、忍着笑说:“你和他在一起六年,还是七年?你没资格谁有?不管你过去是不是在玩儿周生,能在他身边呆了六七年,你不了解他?那谁还能了解他啊?”
宋一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什麽叫他只是玩儿周生
宋一脸色发白,他握紧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
周丽丽这人,你要说她没眼力劲吧,她确实没有。但现在,她句句不离周生,她说出的关于周生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把把利刃扎进宋一的心窝里。
他迟早要疯。
见宋一脸色不好,周丽丽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别说你还喜欢周生,你们在一起他给你花了多少钱?我是他亲妈,我不按照他的吩咐做的话,他一分钱都不愿意给我。娘求儿子,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可这又怎麽样呢,我还不是拿到我想要的了。”
宋一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他相信周丽丽什麽都敢胡来,“你威胁他?”
周丽丽皱眉,显然不同意宋一的说法;“怎麽能叫威胁,宋一,我告诉你吧,我是真不希望你们分手,你们分手给周生挤出太多的时间来找我的茬了。”
她往前挪挪身子,隔着餐桌靠近宋一小声说道:“这几年,尤其是近两年,他似乎很怕离开你,又怕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哪个词怎麽说来着?哦!‘基佬’。我只要在你面前提提你和他的关系,钱就到手了,毕竟这种关系在我们国家还是见不得光的。”
“宋一,你说,他是在乎自己的前途多一点,还是在乎你的名声多一点呢?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谁家的人了。”
宋一脸色已经不是发白了,现在是发青发黑,黯淡无光。
周丽丽似乎很满意宋一的反应,接着打趣他说:“前不久他还在给你準备礼物,你是不是快要过生日了?23岁了,还是24?你想知道是什麽吗?你们都分手了,我们周生那个小可怜还在亲自熬夜制作,我偷偷看过他做……”
宋一推开周丽丽不知何时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连忙起身,他不是不想知道,只是知道后会让他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