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带他一同前往,如今是什么都不避讳他了,这么做有多冒险,宣王殿下应当清楚。
可那又如何呢?
二人日落后从王府出,因要隐匿行踪,没有带手下,也没有乘车辇,段景忱策马将他带在身前,在入夜的京城穿行而过,直奔城外。
路过城门时,看到城墙上挂着一具无头尸骨,夜风吹过,那残破的身子来回悠荡,恐怖至极,以至于无人敢从此经过。
马蹄踏过的时候,他靠着段景忱胸膛,抬头仔细去看。
那尸体身上穿着的正是昨夜刺客的衣物。
可是不对,身量差了几寸,不是昨晚那人。
他瞬间明白,宋大人这是将那刺客掉包了,那人并没死。
昨晚他为了撒气将那刺客伤得面目全非,无意之举,竟是做得对了。
他回头去看段景忱,风将他衣袍吹得呼呼作响。
垂下眼眸,段景忱淡定与他对视,在呼啸的马蹄中提声问他:“怎么,让尸体吓到了?又害怕了?”
明显的揶揄语气,王爷这是换路数了,再不打探什么真相,他爱演,以后就陪着他演,直接替他把要说的话也给说了。
他没忍住,低头笑了,“嗯,害怕死了。”
城郊密林,马蹄行至无路处,有人在夜色中接应他们二人。
“宣王殿下。”
正是宋大人,见了面,没想到王爷不是自己来的,看清他身旁带着的人,宋大人脸色霎然一沉。
他瞧着宋大人神情,心中暗笑,那刺客斩的事算他误会了,宋大人办事还是牢靠的,他清了清嗓子,做得一副乖巧样子,往段景忱身后退了几分,看样子,今日不打算跟他作对了。
“王爷既与尚书大人有正事要谈,我便不进去添乱了,我就在此处,等着王爷。”他对段景忱道。
他是不是忘了,王爷昨夜才跟他说过,不准他离开视线半分。
段景忱牵起他手,是要他老实跟着的意思,而后淡然询问宋大人:“人在何处?”
宣王殿下执意要宠幸这伶人,做下臣的还能如何劝谏,宋大人心中叹息,收回目光,权当瞧不见,伸手给段景忱引路,“殿下随我来。”
密林深处,拨开丛生荒草,竟是别有洞天。
一处宅子朝下修建,寻常人从此处路过,若是无人引路,根本无从现。
地下宅舍照不进光,全靠油灯照亮,二人随宋大人进去,穿过蜿蜒曲径来到了一间紧闭的房间,门口有暗卫看守,见大人们来了,掏出钥匙,开了那房门上的铁索。
宋大人躬身,“殿下,请。”
屋子里很简洁,空气中有草药的味道,床榻上靠坐着一个人,手脚皆用铁链束缚着,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做了处理,用布条缠裹,整张脸几乎都被包上了,但是不必看他样貌,也知道他身份。
他便是被偷梁换柱的刺客。
看见有人进来,这人朝着门口侧目,一个刑部尚书,救了他性命的人,一个宣王,他原本要刺杀的人,还有一个看上去媚态百生男子,那脸上的笑容如同噩梦,是宫宴那晚在御花园里伤他的人。
见到他,这刺客眼底一震,不受控制地惊慌了几分。
看见他这样害怕自己,他尴尬一笑,顿觉过意不去。
看起来,自己下手的确是,重了些啊。
段景忱侧过头,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不疾不徐问那刺客:“是谁指使你谋害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