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过于重权术,龙驭上宾后,给大齐朝堂留了个烂摊子,段景忱登基后,整肃官场成了要难题。
以太子为的巨蠹集团盘根错节,从京都到地方,势力渗透之深,令人指。
可一朝之初,段景忱皇权尚不稳固,不宜在官员中掀起太大震荡,以免势力暗中勾结,百姓遭殃,只能抽丝剥茧,慢慢清理藏在暗处的溃烂。
又一夜,段景忱彻夜未眠,细细将一本本堆积如山的奏折阅完。
出了乾清宫,天际浮出微光,太监已经摆好了銮驾,掀开锦帘,伺候皇上上了车马。
尖利的声音划破灰蒙蒙的苍穹,“起驾——”
浩浩荡荡的御驾离开皇宫,沿着崎岖山路而上,一路行至灵台寺。
灵台寺后山有一浮屠塔,传闻塔中供奉的舍利有灵,只要是虔诚悔过之人,佛祖皆会开恩放他一命。
是谁满身杀戮,一生罪孽深重,落了个不得善终的现世因果。
连神佛也不肯度化如此大恶之人,如今他重伤昏迷,想到佛前忏悔都不能。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世间,竟有愿意替他赎罪之人。
皇宫的车马停在寺前,住持师父亲自出来相迎,“阿弥陀佛,参见陛下。”
段景忱双手合十,给住持回礼。
住持担忧道:“陛下劳心国事,气色欠佳,若无闲暇,不必日日来此。”
段景忱道:“朕无妨,住持师父不必忧心。”
“陛下请。”
自他重伤昏迷,段景忱每日都要来到寺中,于浮屠塔中跪足两个时辰。
犹记得曾经,他还嘲笑过他——
忱哥哥,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还轻信神佛,你不知道神佛之说都是假的吗。
神佛之说是假的,世间一切皆为虚妄。
可世人太过弱小,行至穷途末路之时,心中总要有所坚定,不然,又该拿什么支撑自己活着。
从正午到日垂,段景忱食水未进,虔诚跪佛忏悔。
住持师父踏着血色夕阳而来,提醒道:“陛下,时辰到了,请回吧。”
段景忱起身,合掌对住持师父行礼,一双腿麻木得几乎不听使唤。
住持不忍地叹息一声,询问道:“棠公子近来可好些了?”
转眼几月过去,休养了这么久,该是有些起色了。
段景忱道:“幸亏有住持师父赠良药,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住持道:“乃是陛下的心念留住了他,我佛慈悲,陛下慈悲,阿弥陀佛。”
出了浮屠塔,夜色悄悄蔓延。
大齐入冬了,第一场雪落得无声无息。
跪佛需得虔诚,段景忱方才只穿了件单薄的素衣,出来时手脚都已经冻得僵硬。
宫人赶紧上前给他披上狐裘,伺候他上车,又催着驾车的人快些走。
马车在山路上留下深深的车辙,从灵台寺一路延伸到皇宫。
回宫已至深夜,段景忱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身体熬得不成样子,他却仍旧没有去休息,如同往常一样,去了心上人的卧榻前,守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