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神地望着大海,想辨别大海的涛声,直到柳时序扯了扯他的袖子,“喂,你怎么许愿不闭眼?”
迟航笑了笑,“是不是该回去了?很晚了。”
柳时序:“你的作息一点不像年轻人。上次去夜店,为什么一个人偷偷溜走了?该不会是太困了吧。”
迟航耸耸肩,“年纪大了。”
东浩冒出来,“航哥你几岁?”
迟航说:“过完年三十一了。”
东浩惊呼:“哥,不会吧,我以为你只比我大两岁。”
柳时序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挺会说话的。”
东浩一路咋咋呼呼,为安静的深夜添了不少生趣。
第二天,柳时序很早就醒了。夜里下了一场小雪,窗外的屋檐瓦楞上都覆着薄薄的一层雪,他打开房门,果然金毛已经趴在门口等他。看见门开的声响,它立马站起来,欢快地转了一圈,然后跑到柳时序边上,蹭着他的裤腿。
柳时序其实很喜欢狗狗,从小就想养,但是李敏真狗毛过敏,他一直未能如愿。他蹲下来抚摸金毛柔软的毛发,“露露,走吧。”
这只狗的名字叫露露,奶奶说因为它是白露那天被自己领养的,于是就给它起名露露。柳时序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笑了出来,因为它明明是一只公狗。
自从柳时序在这里住下来之后,遛狗的工作便从罗大叔身上解放出来。柳时序乐意之至,他本就无所事事,遛狗成了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
他拉着露露绕着民宿附近的居民区跑了五公里,回来的时候撞见出门的迟航。
“这么早,去哪儿呢?”柳时序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迟航往后躲了一步,“去汉拿山。”
柳时序拽着露露的狗绳,把它往后拉,“去爬山?”
迟航说:“那倒不是,汉拿山那么高,我可爬不动。”
“因为年纪大了?”柳时序闪着促狭的笑,跟人熟了之后,他就这样。
迟航也笑了一下,倒是没怎么介意他拿自己开玩笑,好脾气地解释:“大年初一,登高看一看。”
柳时序反而拿这样的人没辙,他改变了去睡回笼觉的主意,“你等我五分钟,我跟你一起去。”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飞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洗漱换衣服。
五分钟后,他出现在门口,迟航还站在那里等他,他松了一口气。
“我们怎么去?”柳时序问他。
“三百米外有公交车,可以开到1100高地。”迟航说。
他们朝公交车站走过去,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似乎都在等同一班公交车。
公交车来得很慢,在寒风中等待成了一种折磨,候车的人有些焦躁地朝公交车开来的方向频频眺望。
迟航戴上耳机,准备听会儿音乐,柳时序则双手插兜,盯着从天空中慢慢飘坠下来的雪花。
他们两个人个子高挑,模样又俊俏,一个穿着昂贵的驼色羊毛大衣,一个戴着褐色的针织帽,站在一起便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候车人的视线在远方的期盼和近处的两个男人身上切换。
二十分钟后,公交车终于姗姗来迟,大家一窝蜂地往上挤,迟航他们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只好扶着手环挤在中间。
车子往往1100高地上开,一路都是向上的斜坡,车子因为地面的积雪开得小心翼翼,但是仍然免不了颠破。迟航多次被晃得倒在柳时序的怀里,呈现出一种偎依的亲密姿态,他有些不好意思,仰起头跟他说抱歉。
柳时序倒是一点不介意,眨眨眼,眼神似乎一直聚焦在他脸上的某个点上。
迟航感到皮肤的温度一点点上升,在变红之前移开了视线。
好不容易到站了,下车之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入眼是浩瀚的云海和满身积雪的雾凇,整个世界都是纯净的白色,连带着身处其间的人心都变得圣洁起来。
有一只鹿的雕像矗立在一旁的巨石上,石雕上刻着‘白鹿像’三个汉字,白鹿浑身裹满厚雪,昂首挺胸,竖着高傲的鹿角,直视天幕。游客们一脸虔诚地抬头仰视着它。迟航也不例外,但他不知道自己仰起头的侧脸又一次吸引了柳时序的视线。
他的帽子柔软服帖,衬得他的脸更尖了,他的睫毛很长,鼻子直挺又精致,嘴唇薄薄的,没有一点血色,似乎还有点干。雪花落下来,轻轻飘到他的脸上,然后又消失不见了。
柳时序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口干舌在,然后气恼地抓了抓头发,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的男人吸引。
他身边朋友很多,但他从未对一个男生有超乎友情之外的兴趣,可是仔细一想,他对女生似乎也没有真正的兴趣。难道他喜欢同性?只是过去一直没有人激起自己这方面的兴趣?在高贵的白鹿脚下,柳时序的心情有点慌乱。
他生活在纽约,对男男女女、女女男男的事情当然早就见怪不怪,自己也是lgbtq群体的支持者,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喜欢男生,而且还对一个才没见过几面的游客产生兴趣。
他甩了甩头,心想,一定是自己太寂寞了,才会在这个鬼地方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思。
一个陌生女生轻轻朝他打招呼,脸上洋溢着某种令人不解的兴奋,“帅哥,那位是你男朋友吧?”
柳时序一头雾水。
“我看你盯着他的模样好痴情啊,我偷偷给你拍了照,想送给你。”
女生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柳时序看见画面中的自己,简直想要钻地洞。他暗骂了一句,自己到底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