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廖建东,然而恨意在成仙面前,却又显得并不十分重要。
这一天,两人一如既往同时运转起廖家的双修功法,将自己丹田内储存的灵气相互置换,获得更加丰富贴合的灵气,然后再一一运转至筋脉之中,不断地拓宽它,加固它,如此再循环往复
修真修真,用最直白的话来解释,就是拓宽筋脉,锤炼神识,压缩灵气。让自己的躯体能够吞吐更多的灵气,不断用法诀和神识去浓缩它,让肉眼难辨的气状灵气在丹田内凝结成液体,再到成丹成婴,元婴又能自己吐纳生成更多的灵气。
就像天地间运行的过程,由气再到液体,到固体又再次生成液体,日夜循环运转,生生不息。
所以修真又称修道,修的是天道规律。
一天一夜过后,一个小的循环结束,罗尘和廖建东同时结束入定,任由体内的功法运转,吸收着着一天一夜的双修成果。
罗尘是讨厌廖建东的,这种讨厌表现在对待他的态度上,眼神冷谈,极少主动发起交谈,根本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道侣,或是掌控着廖家这样一个对他们修行能够提供很大便利的势力,便忍气吞声。
实际上罗仙君从前在修真界之所以凶名在外,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忍过谁,抬手便杀。上辈子死前受过的气多了,死后就容易形成另一个极端,他便是典型的案例。
廖建东却是受不了心上人爱答不理的态度,接到手下人的汇报之后,他看着书房里随意翻着一本画册的罗尘,有意挑起话头,“青松没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他?”
修真者到底是凡胎所不能比的,廖宅的那么一份“大礼”,普通人早就和那栋宅子一样被轰得连渣都找不到了,青松却撑着最后一口气,愣是用灵力结成了一个保护罩。
死是没死,一身修为却废了大半,昏迷到现在才刚刚转醒,被关在房子地下的刑堂里严加看守。
“现在人怎么样?”罗尘手里一页一页翻着画册,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上面印着的油画,色彩鲜艳,栩栩如生,倒是有几分乐趣。
此时国外的某些文化刚刚传到盛港还不足半个世纪,受到上流社会的追捧,迅速时兴起来。豪门中的少爷小姐们不少以学习西方的音乐和绘画为乐,或是会上一两门发音格外好听的外语,被当今上流社会认为是十分优雅的。
上辈子罗尘连上学的机会都被三房的那位大小姐用计剥夺了,自然接触不到这些。如今修炼之余倒是有大把的时间,随手翻翻看看倒也自得其乐。
廖建东却是误认为他是喜欢这些西方绘画的,微微一笑道:“喜欢这些画?不若爸爸给你弄回几幅来把玩,或是你愿意自己去学学,我也能替你去请最好的老师。”
反正这几百年的寿命,总不能全用来修行,其余什么都不干吧。
“用不着,”罗尘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淡淡合上手中的画册,说道:“少说这些没用的话,青松现在到底怎么样。”
廖建东投其所好失败,心中有些气馁。罗尘对他从来是不客气的,这种态度没有因为血缘关系,更没有因为他是廖家家主而有所改变过。从始至终,罗尘看他的眼神都是冷淡中带着淡淡的嫌恶,偶尔毫不掩饰的杀意,总能让刚刚意识到自己感情的廖家家主心中钝痛。
喜爱的人想要杀他,任是哪个男人摊上这样的事也要心痛了。
“青松的情况不太好,目前刚刚苏醒,修为已经跌落到练气期了。”他压下心中的难耐,说道。
罗尘抬起眼睛,笑容中带着阴毒,冷声说:“炼气期?足够了。”
识海足够禁得住搜神术,足够撑到他从青松的脑袋里读出自己所有想知道的一切
地下的刑堂中,空旷潮湿的暗室,青松被一条特殊的金属锁链绑在一张椅子上,手脚全都动弹不得,像个废人一样。
他此时刚刚醒来,状况十分糟糕,不是咳嗽着嘴角溢出淡淡血丝,见到罗尘和廖建东进来的时候,也只是咧了咧嘴角,像是全然放弃了抵抗,一言不发。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罗尘打量着他,十分“大发慈悲”准许他可以说几句临终遗言。
“哼,成王败寇,既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青松别无他话。”青松淡淡哼了一声,看着罗尘的目光中带了几丝嘲讽:“没想到,你这小崽子竟然成了气候,早知道”
青松没有说下去,早知道什么?
早知道罗尘不像他预想的那样长成一个软弱单纯的鼎炉,早知道自己精心谋划的事情到头来仍然便宜了他人,早知道自己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就会放弃吗?
不,青松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放弃!他渴望步步攀升,成为强者,渴望睥睨苍生,渡劫成仙,这种渴望已经由来已久,让他但凡有一丝希望,也不舍得放弃!
落在罗尘手里,因果循环,命该如此!
青松笑容惨淡,罗尘却没有耐性看一只落水狗再去满目惆怅追忆悔恨了,干脆利落地出手,施展了搜神术,全然不在乎搜身过后青松是死是废了。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亦或是更久之后,罗尘收回刺探到青松识海中的神识,面色有些奇异,皱着眉头不知是怒是气,总归心情是不太好了。
“怎么?”廖建东站在他身边,从头到尾不发一言,此刻见罗尘如此表情,才开口问了一句。
罗尘抬眼看他,眼神中带着些许怪异,他摇摇头,突然冷声问道:“戚美蓉呢,还有廖正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