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女人,穿着得体,眼睛的肿胀掩盖不了她已经连续哭了几天的事实。当她看到穆定夫斯基的一剎那,眼睛里发出诡异的光,既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又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但她也没有管那么多,直接扑上去抓住了穆定夫斯基的手臂,毕竟经过好几天的深思熟虑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伊凡看到情况不对,马上拦人。这个女人昨天与他联系过,他还查了她的社会关系,她正是安托万的妻子,联系一下最近他们家发生的事情,不难得出她是求人办事的结论。
目前穆定夫斯基还并不知道他们家的事……
穆定夫斯基伸手拦下了伊凡。
难办了……
那女人扒住穆定夫斯基的手,脚软得要跪下去,但是穆定夫斯基臂力大,她没有完全跪到地上,而是在空中半挂着。
女人泣不成声,磕磕巴巴的,要讲出她的话:“我丈夫,他……他犯了些事,不,不,他没有错……要怪就怪那一家人。”
女人讲出了他们的故事。
佛朗科一家在中美地峡的北部是有名的精英家庭,在中美洲事务与决策院中鼎鼎大名的一家人——从他们的高祖父开始就是显赫的高级官员,他们的家人也将高祖父的一句话奉为真理:“不学以致用,和挤在槽里吃食的猪有什么不同?”
所以与那些游戏人生的人不同,佛朗科家族要求家人们必须好好读书,家里的所有老人都是博士出身,以他们的睿智活跃在各个行业。
这件事的开头就是以弗朗科家的家族矛盾开始……
“我说了,我不学!不学!不学!还要多说多少遍!”诺特兰·弗朗科说这句话时把自己的语调越扬越高,以发泄自己的情绪与强调自己的不满。
他的父母面面相觑,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导他们的孩子,弗朗科家族的人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们的基因里似乎生来就带着上位者的智慧,家族里一辈一辈的人都在自觉的学习,突然出现诺特兰这样一个“叛徒”,到底是该开导他呢,还是像很早很早以前的那种暴力式教育?他的父母不知道该如何管。
诺特兰的父母都是北美工程所的高级研究员,在面对上天入地的研究时,他们都能侃侃而谈,可是面对他们的亲生儿子,这两个人却不敢说话,对父母同时保持着一个姿势——低着头用勺子搅弄杯子里的昂贵液体“咖啡”。就好像他们两个才是被儿子训斥的那一方,自己比做错事的安全还见不得人。
诺特兰大呼小叫着:“你们就说读那些书有什么用,无非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些体面的工作,但是我们班上的大部分人都不需要去追求你们所说的那些什么伟大理想,凭什么我就要?就因为我姓弗朗科!背诵那些面板上的知识有什么用最近新开的原子学课都要把我背吐了!”
诺特兰嚎啕大哭起来,而他的父母亲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的父亲张开嘴幽幽的说了一句:“根据我们所的最新研究表明,背诵一定量的机械笼统的知识点,有助于人类开发大脑,防止大脑萎缩。”
那小子哭的更伤心了,甚至捂住了耳朵:“弗朗科的胡子!我不想听你们在这里胡扯了,我说了读完今年的义务教育我就不会再往上读了,到了年龄之后府廷会给我分配房子,我也不会饿死,凭什么我就要和你们这些大人一样去追名逐利!”
诺特兰的父亲听到他说这句话忿忿的把自己手中捏着的勺子一摔,勺子和咖啡杯壁发出叮咣啷啷的响声,几滴咖啡液弹跳出来,把原本光洁的桌面变得星星点点,他父亲指着他的鼻子:“学!你不学也得给我学,我们家不能出你这么一个孬猪。”
他父亲似乎觉得刚刚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咳嗽两声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又用温和的嗓音对儿子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和你母亲会想办法送你去高等学府上学的。”
母亲看着自己儿子发红的眼眶,也于心不忍,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丈夫的儿子发过那么大的火气,但在送儿子上学的这条路上,她是一定支持她丈夫的,而且她现在已经找好了人脉,她的大学同学以萨加已经成为了西伯利亚文科大学的校长,如果有他这个老同学帮衬着,那么她的儿子就有可能进入这所现在世界排名前三百的西伯利亚文科大学。
诺特兰的母亲和以萨迦约在了一个高端的咖啡馆见面,原本他们两人不是一个专业的,但他们都选择了以联合论文的方式毕业,在当代所谓的联合论文就是指两个不同的专业之间相互配合作,对两个专业发展都有观点的论文,他们两个当年就是联合论文的合作者,关系不可谓不亲密了。
两人聊得很畅快,直到最后诺特兰的母亲才十分不好意思的抛出了关于她儿子的事情。
以萨加静静地听着,没有在老朋友讲话的中途回答她,也没有注视着自己的老朋友,只是看着摆在桌上的沙漏,沙子明明很细,以萨加现在却可以看见那一颗一颗的沙粒在往下掉,如同人类的历史是一个以人为单位的个体组成,最终汇成了一个时代,等待江山气数已尽,沙漏就会调转,看似全新的时代继续来临。
人类的历史上曾经很吃人情这一套,以萨迦听着老朋友的话这样想着,毕竟如果要推荐一个人,在熟人和陌生人中肯定是选择你熟悉的人,接着就演变成了恶性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进入新历后这种人情世故似乎越来越少,因为分化越来越严重,一部分人选择了娱乐至死的生活,而那些愿意继续工作的人变成了少数,这就导致那一小部分人都有着自己的抱负,在自己工作的领域小有成就,而熟悉的人之间推荐也就没有戴上“人情”的帽子,现在也很少有这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