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奇!
在沪上叔叔店旁,有一家开了两年的凉茶铺,老板郝富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战役期间,他效仿许公子的善举,免费为路过的人供应茶水。
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最近来要茶解渴的行人越来越多,但从未有人天天来。
郝富心想,既然要做好事,就做到底,不就是一杯凉茶嘛,难道他还送不起?
同时,他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那人戴着一顶遮脸斗笠,灰帘垂下,仿佛一道神秘的屏障。
每次端茶时,他都小心翼翼地撩开一角,只露出微微一条缝隙,仿佛生怕被人窥见真容。
这让郝富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相貌,心中的好奇愈强烈,如同被猫爪轻轻挠过,痒得难耐。
说是从乡里干农活来的吧,那人身板笔直,像苍松似的挺立着,喝茶的时候悠然自得,又像文士一样文雅安静,丁点声音都没有,实在不太像。
但要说是官爷微服私访吧,他又赶紧摇摇头,就看那一身粗布衣服和厚重的长靴,简直就是个粗人,再加上天天来蹭免费茶水,怎么看都更不像!
郝富实在憋不住了,跟屁股着火了一样,急匆匆地跑去找许公子诉苦。
“许老板啊,你说有这么奇怪的人吗?他可不是喝完就走,每次点头都好像是在道谢。可我问他啥,他都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你说我是不是被坏人给盯上了……”
许汐白愣了一下,觉得这也太杞人忧天了。
现在,洋人都被赶跑了,政府大楼也重建了,新官刚上任,谁还敢在这闹市找店家的麻烦?
“郝老板你得理解,刚打完城里的仗,大家精神都还没恢复呢,难免有些恍惚。”
为写作,他曾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搜集关于“战争后遗症”的资料,结果却远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这种病症不仅持续时间漫长无比,而且带来的负面影响极其可怕。
打个比方来说吧,如果把人比作实验室里的老鼠,将它们长期囚禁于一个封闭昏暗的空间内,并不断给予噪音干扰以及各种肉体上的折磨,那么即使是最普通不过的啮齿动物恐怕都会患上躁狂症。
就更别提我们这些拥有复杂情感与思维能力的人了。
在此期间,他曾两次前往部队医院探望自己的二姐许茹。
尽管许茹身为一名稀缺的外科医师,专长于棘手的枪伤和烧伤治疗领域,但她同样不可避免地肩负起照料病人们心理健康的责任。
许汐白曾亲眼目睹那些饱尝苦难煎熬的士兵们彻夜难眠,甚至会因为突然响起的嘈杂声响而变得极度愤怒,站在病房中央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杀!杀”
在战场上,每时每刻都必须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根本不存在任何可以真正松弛下来的时候。
就算最终能够平安归来,重新回到已恢复平静安宁的沪城之中,他们内心深处所欠缺的那一份安全感依然需要依靠医生和护士们齐心协力、共同努力才有可能成功跨越过去。
许茹轻声问道:“汐白,你还没找到肖钰?”
许汐白低声呢喃,像是被阴霾笼罩:“没有……太奇怪了,邻居家小娃娃刚会走路,都能唱几句庆祝战役胜利的歌谣,民兵组织也收归于新政府,可他……怎么还不回来。”
“按道理,肖钰在战役里立了大功,带领的队伍冲锋陷阵,也算荣归故里。”许茹一边说着,一边脱下长白褂,动作轻盈地钻入车后座。
“他,不急着来找你,会不会早就找好心仪的姑娘了?嘿……”许茹眨了眨眼睛,调笑着。
“二姐!”许汐白的神情瞬间变得郁闷,瘫在车里叹气:“先生在信里说过自己在做什么,他若和我联络的功夫里还有心情泡妞……我……”
许茹眯起眼,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你怎么啊?”
“我……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