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今早看上去也有点紧张,“你问。”
“你支持恋爱自由吗?”
“怎么,”我爸调整了一个看上去轻松些的坐姿,“你有对象了?”
我摇摇头,压低声反问他:“你有了?”
“没有,”我爸一瞪眼,胡子随着嘴巴的动作揪起来了,“我那那那公司天天忙里忙外的,哪有功夫谈什么恋爱!你不要乱想啊,你年纪也不小,找个先谈着比较好,管你爸做什么!”
“爸,我说过的啊,”我拉长语调,语重心长,“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不用管我怎么想的。不过我有时候觉得吧,你有点两面做派,嘴上说着这样,实际干得那样。爸,你永远是我的爸,不会因为其他事情改变这种血缘关系。”
我爸一僵,抬头看我,“你昨晚”
我故作无辜:“我昨晚回来的时候你都倒床上睡懵了,我就没管你。”
我爸似乎隐隐松了口气,说了句“行吧”,然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我脚受伤了,准备在家里住多久。
我也没想好,可能哪天觉得自己行了,心情好了,就回去了。
“再说吧。反正我在家里打扰不到您老人家什么。”
[239]
我爸自己送了我两天,他的司机送了我好几天,因为我不在校,和沈一亭见面的时间少了,到了学期末,大家都开始变得忙碌,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年前。
脚扭伤,生活的不便体现在方方面面,我爸给我配了根拐杖,用着用着也习惯了,唯一讨厌的是弹钢琴的时候没办法同时照顾到两个踏板。
由于身体上出现缺陷,最近总想到过去那段听不见声音的时光,好在这回伤到的只是脚而不是手,手如果受伤的话,真的会令人很头疼。
过了两三周,学院老师通知报名年末晚会的同学在周四下午去往艺术厅准备选拔。
我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去了。
到艺术厅后,根据老师的通知前往钢琴单人独奏选拔的多媒体教室,推开门,中间摆着一架雅马哈三角钢琴,靠前一点坐着几位老师,旁边候选的学生靠墙坐,围了半圈。
当我拄着拐杖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时,感觉时隔一年,再一次成为焦点,这种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我在几位评委里看到自己的专业课老师,笑着朝她点头,而后又发现坐在她左侧的是沈一亭的研导。
我颤巍巍地落座,旁边的同学还友好地帮了我一把,并且通过助听器认出了我,我看她有点眼熟,一问,才发现是去年表演四手联弹的一位学姐。
闲着无聊,她有意和我聊几句,我们就压低声音。
她向我征求询问助听器感受的许可,我同意了。
她问我听起来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刚开始会有点失真,后来习惯了就还好,”我说,“跟真耳朵听起来肯定不会是完全一样的。”
我最近动过想换助听器的念头,现在用的这副助听器大概三四万,因为对音乐方面有较高的要求,当时买的也是贵的。但这么多年过去,新款、更高级别、新芯片的助听器也出了不少,甚至还有蓝牙功能,可以直接接听蓝牙电话,听无损音质音乐。
但因为有点麻烦,一直没有实践。
“噢,那你试过摘下助听器弹吗?”她笑着问,“是什么感觉?”
“那没有啊,”我回以同样的笑容,“听不见怎么弹?”
学姐“嗯”了半天,可能没再想到合适的话题,而评委老师正好宣布选拔开始,候选学生按顺序进行演奏。
这时到场的人才差不多了,我一抬头,却见对面坐着徐高岳,他的目光坦然地落在我身上,不知道盯了多久。
他果然是来了。
徐高岳接收到我的视线,咧开嘴笑了笑,我同他点头,他随即又担心似的看向我的脚,眼神似乎在询问我是怎么了。
没轮到自己的时候,要么在欣赏别人的表演,要么偷偷低头玩手机。我就给徐高岳发了消息,简单说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才扭伤了的。
徐高岳便回我。
【学长,要小心啊,照顾好自己·°(﹏)°·】
我正要打字的手指僵住了,眼角狂抽。
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用颜文字了?
一米八几的健壮大高个配上可可爱爱的颜文字,呃违和感十足。
[240]
弹奏完的候选人可以先行离场,我排序靠后,轮到我时场内已经没几个人了。
我拄着拐杖向老师致以诚挚的歉意,希望老师不要太在意我的脚,经过一两周的恢复,我勉强能在短时间内利用脚后跟浅浅压下踏板。
几分钟后,这曲子让我满头大汗地弹完了,我朝老师们点点头,径直离开多媒体教室。
我边走边回忆刚刚弹奏的过程,音节的处理都很干净,轻重缓急ok,情绪到位,只是有一处脚速略微有点跟不上手速……
嗯?
徐高岳怎么还没走?
我在走廊看到坐在走道边的徐高岳,他的手指在敲着腿面,似乎和我一样在回忆几分钟前的弹奏。
我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住,“怎么不走?”
“啊,学长,”徐高岳抬起头,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眼神发虚,“刚刚有点小失误,估计是上不了了。”
一个小失误,我听到了,因为音符跨度太大,很容易按错琴键,特别是在音符扎堆、快节奏的情况下,虽然通过日复一日的练习能保证出错概率大大降低,但不同的环境、不同的钢琴仍会为演奏者带来影响,如何完美克服是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