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實在古怪,按理吳國也未再侵擾邊境,你有才剛回京不久,如何又要這麼多人同去仙華山?」
周琰一驚,問道:「聖旨何在?」
杜禹正從衣袖中取出來一卷織金花綾,雙手舉過頭頂:「在此。」
周琰接過聖旨一看,聖旨上只指名道姓讓哪些人去仙華山,其餘一概未提,不知是什麼事,但是催促要立即前往,言辭甚是急迫。
「必是出了大事,聖旨上不便言明。」杜禹正道,「尚書令等人已去通知太子殿下,咱們先回去各自收拾,午後未初一刻出發。」
眾人商量已定,各自回府。周琰送走眾官,心中十分不安。
上一回蕭玄南征吳國,未曾帶他遠征,並不全如傳言一般,因為他與周靖是親兄弟,故而聽信流言將他禁足。實際上,蕭玄最顧慮的是他身體不好,不能遠途顛簸,故而本就打算讓他留在洛京,不過利用流言順理成章將他留在京城罷了。
後來蕭玄怕仙華山偏遠辛苦,又讓他回京總I理朝政。
他實在思索不出來,究竟是發生了何等大事,蕭玄要將太子和他還有丞相等人悉數召到仙華山去。
他心中其實想到了一點,又在心裡搖頭,不敢去想:
周琰曾經見過的那個話本,正是從梁昭武帝蕭玄駕崩開始寫的。
話本中,蕭玄駕崩那一年,蕭征易正好十六歲,即是今年。蕭征易即位後,刻薄寡恩殘暴不仁。周琰遭他囚I禁,日夜承受他羞I辱折磨,最終死無全屍。
周琰閉上眼睛,長睫都在微微震顫。
他不相信宿命,也不畏懼未來,但他擔心蕭玄。
蕭玄在這個亂世里,是和他這一生志同道合可以攜手同行的人,亦是他在這天道殘缺的亂世里,最珍貴的溫暖和希望。
他和蕭玄不僅是君臣,更像是無話不談的朋友,甚至是親人。
他不能接受蕭玄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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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仙華山路途迢迢,周琰與眾人趕到仙華山時,已是十餘日之後,天色已暮。
他本來受不了顛簸,但因為事出緊急,一路上不得不命人快馬加鞭。
車停下時,周琰臉色蒼白,滿身是冷汗,站都站不起來。
大概是見他久未下車,裴覺在車外問道:「國師?」
周琰待要回答,剛張開唇,鮮血便從唇角湧出來。他不動聲色地抬手拭去。
這時車簾已被掀開。
蕭征易站在車外,看了他一眼,跳上了車。
周琰頓時一激靈,連忙說道:「下面等我。咳……」
蕭征易哪裡聽他的話,兩步並做一步上前,摟住他的肩,就要抱他下車。
周琰蹙眉說了一聲「住手」,推開蕭征易。
周琰此時十分虛弱,並無幾分力氣,但蕭征易沒敢強行抱他,還是順著他的心意退開。
周琰扶著車壁起身,踉蹌著自己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