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夜缠身的那些噩梦,是不是真的生过?”
她一声叠过一声,压在沈故言的心头教他喘不过气,他攥紧了拳头,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将先前编排的那些谎话说给她听,那些谎话天衣无缝,一字一句都经得起推敲,只要他说了,她必定会相信的。
她必定会相信的。
他拼了命的说服自己,可犹豫之间,抬眼却撞见她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不曾以这样冷漠的眼神看待过他。
她似乎在提问之前,就早已给他定了罪,毕竟,那都是加诸在她身上的真实生过的事,没人比她更清楚,也没人比她更笃定。
无论是什么灵丹妙药,都无法让人真正的做到彻底遗忘。
而他沈故言,从始至终,都在自欺欺人。
此时此刻,他愕然现,这次、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沈故言,你骗我。我楚长欢平生最恨别人骗我。”
虽然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可当真走到这一步,看他沉默地垂头、颔,一副听候落的模样,她还是不可自抑地气得抖。
他骗她,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在骗她,可笑的是她被他骗了这么久,午夜梦回还在怀疑是自己对他图谋不轨,所以才几次三番地做那样羞耻的梦。
她从未有一刻怀疑,他骗她。
“骗了就是骗了,”她深吸一口气,强作冷静,声音有些喑哑,“沈故言,你那晚侍奉我,替我解毒,算是对我有恩。可我也曾解救你于梁诚手中,免你被那种腌臢货色折辱,敢问沈大人,这是否也算是报了你的恩情?”
沈故言垂下眼皮,轻声道:“那夜……本就不算什么恩情,又何谈报恩。”
“好,既然沈大人这么想,那便好办了。”楚长欢甩开袖子,冷冷道,“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重明宫的门客,也不再是我楚长欢的裙下臣,从前种种皆为过眼云烟,今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必再见。”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绣盒子,递过去,盒子在他面前,颤抖的手却迟迟不愿抬起,楚长欢不想和他掰扯太久,看他不愿意接,手指一松,盒子砸在石头上,锁舌摔开,一串红珠子掉了出来,卡在碎石之间,随着溪流缓缓摆动。
沈故言反应一瞬,立刻弯腰去捡,脚底的石头却在此时松动,他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跪倒在水里。
鞋袜尽湿,颇为狼狈。
楚长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在咒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强压下要去扶他的想法,狠下心来转身离开,衣袂被风吹起,拂过他的头顶,没有半分留恋。
他骗她,她只是吃惊、失望,却算不上恨他。
可她必须要做出一副厌恶极了他的样子,只有这样,他才会真的,主动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不能心软,不能犹豫,正如沈秋雨所说,半点的踌躇都可能害他以及沈氏一族至万劫不复之境。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这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粼粼波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庞,他瘫坐在水里,手心攥着那串他亲手打磨出来的木质珊瑚手串,粗糙的纹理磨破了他的手心,他恍若未察,只是呆呆地看着楚长欢离开的方向,眼底一片猩红。
「殿下,你真的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