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天气正好。”晏怀拿在手上,轻轻一甩,折扇散开,中规中矩的四君子扇面却让晏怀面露笑意,他仿佛能想象到姜姝画这扇面时认真规矩的模样。
“我很喜欢,你肯为我费心思,我便欢喜。”
他突然深情款款,姜姝心跳如鼓,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先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晏怀依言坐下,又拉着她坐在身侧,便听她启唇道:“那日……你同我说的话我都明白,你待我一向坦诚,我却怕你看到我的不堪,努力在你面前营造完美的模样。”
晏怀惊愕望着她,满眼不解。
“没有第一时间请你寻找兄长下落,除了那日说的那些原因外,还有……我怕你知晓,兄长失踪或许与叔父有关,怕你觉得,我的家人其实有那么多不堪。”
晏怀不知她要有多大的决心,才能将心底最隐秘的情绪展露出来,他往旁边挪动了下,伸手抱住了她。
“哪怕知道兄长失踪或许与他有关,你依然把他当做家人是吗?”
姜姝微微诧异:“你似乎丝毫没有吃惊?”
“你若信得过他,又怎会自己去寻兄长,宣平侯府若肯尽心,何至于到今日毫无消息?”
姜姝自嘲:“我不该瞒你的,也瞒不过你。”
“我确实有过怀疑,但你不说,我不好多问,姝儿,从今以后,你不必自己面对这些了。”
姜姝抬头看他,他伸手覆在她柔滑的脸上,眼含疼惜:“你无法接受一个被你当做父亲的人,有可能伤害了你最亲的亲人,你无法取舍的是,你害怕伤害是真,关爱亦是真。”
话音才落,他的指缝间有泪珠滴落,姜姝低着头,或许是晏怀看穿了她、亦看懂了她,这一刻,她内心特别柔软。
“亲生父母于我而言,印象极淡,从小到大,充当我父亲与母亲这两个角色的,是叔父与婶母,婶母待我自不必说,可叔父的疼爱又何尝是假,幼时他总爱将我抱在膝头听我读书,我学琴累了,他会一遍遍鼓励我,他会记得我的喜好,为我在玉澜阁前修建池塘,养了几百条鱼儿供我解闷,他总是慈爱看着我,一声声喊我‘小姝儿’,我不知当年到底生了什么,可我知他并非十恶不赦。”
姜姝直起身子,轻声道:“我可以恨他,可我不愿旁人恨他,你可明白?”
晏怀很欣慰,他明白像姜姝这样的人,不会随意剥开自己的内心给旁人看,今日她主动坦露心迹,极为难得。
“我明白,我都明白。”恩怨有时难以分明。
只是晏怀还有担忧,“若有一日寻得兄长,证实了失踪与宣平侯有关,兄长与宣平侯之间,你势必要选其一。”
“十多年颠沛流离的不是我,我没有资格替兄长原谅,若他回来不论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
晏怀放下心来,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而亲情最是绊人,他的姝儿,内心温柔又强大。
与人将心事完全坦诚,这种感觉于姜姝而言还是头一次,奇妙又难以捉摸。
晏怀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笑望着她:“此生我绝不负你。”
这话他成婚那日便说过,那时姜姝听过则罢,今日却觉得这话有千斤重。
“锦盒里还有一副扇面,我觉着拿在手里不稳重,便选了另一幅。”
晏怀方才只注意折扇了,倒真没现底下还压着一副扇面,此刻拿起一看,不禁目光炯亮、惊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