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再怎么强大总有个限度,牧冬悠的界限就在于他的死,他或许会将人鱼的身份告诉贾琴意,却未曾有过一丝暴露重生的念头。而对于贾琴意来说,只有牧冬悠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他才能继续完成任务,有最合适的理由对付班景林。
警察很快就带走了牧明泽的尸体,贾琴意和牧冬悠去局子里做了一通笔录,也没有什么喝酒的心思,匆匆回了家。
换上干爽的睡衣出来,身上似乎还隐隐有恶臭,贾琴意一连喷了不少平日不用的香水才将那味道压下去,一出卧室,却又被恶臭包围了。他抬头一看,牧冬悠还穿着脏衣服呆愣的坐在沙发上,眼睛失神的望着天花板,贾琴意不由得皱起眉头,道:“牧冬悠。”
牧冬悠反应了很久,而后慢慢的低下头,将视线聚焦在贾琴意身上。
贾琴意双手环胸,琥珀色的眸子显示出冰冷的色彩:“你今天很失态。”
“失态?”牧冬悠向前探出身体,语气中带着微微讽刺的味道,“什么才不叫失态。我可是从江里捞出了我……一具尸体!”
贾琴意道:“我是你的朋友,我想帮助你。但你若是什么都不说,要我如何去了解,如何去帮助你!”他平缓了一些,声音重新变得沉稳,“那个尸体,你知道是谁的。”
这是肯定的语气。
牧冬悠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他的手交叠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僵硬。可当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贾琴意安静的站在他的面前,理解他,等待他,帮助他,那些因为亲眼面对自己的死亡而涌上的种种情绪,忽的安静下来,不再叫嚣。
“那是牧明泽。”话出口的那一刻,他忽的觉着胸口始终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被放下了,话也就越来越多,“他生前的名声很不好,却有一个支持他的女友和一个做他经纪人的好兄弟,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牧明泽瞎了眼一样,将自己最好的都给了他们。”
“有一天,牧明泽终于有机会重塑辉煌的时候,这两个人却囚禁了他,偷走了他的希望,最后在他身上绑上石头,沉江溺亡。”
“牧明泽的身体死了,可他的灵魂却没有离开。他看到了这两人踩在他的身体上,用着他的心血,他们得到了名声,权利,财富,被世人吹捧。”
“大约是太愤怒了,于是牧明泽回来了。”
牧冬悠的声音低沉而安稳,他简略而缓慢的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之时,却停顿很久,才道:“贾琴意,牧明泽真正的养子已经死了,而牧明泽回来了,牧冬悠就是牧明泽。”
贾琴意挑眉,道:“所以?”
他走过来,抓着牧冬悠握紧的双手,温柔而有力的分开,一双澄澈的眼睛深深看着牧冬悠:“你心里在恐惧什么。”
牧冬悠看着贾琴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透明的一样,似乎一眼就能将这个人看穿,但他又知道,这个人绝非外表的单纯。他深深地为这种矛盾而吸引,被贾琴意那种源于内心的狂傲所折服,这一刻,牧冬悠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狂热的爱上贾琴意,为什么这个人能令整个社会为之疯狂。
“我,既恐惧自己被知道,又恐惧自己不被知道。”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贾琴意笑了,他松开手,道,“本来还想要不要告诉你,现在倒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贾琴意的动作很快,两人第二天都请了一个上午的假,贾琴意开着辆不起眼的轿车载着牧明泽往城东走。城东区又有个别名,叫做富人区,牧冬悠看了半天也猜测不出来贾琴意是想带自己去哪里,又不想开口问,只好暗自憋着。
车子很快就进了别墅区,这时也不过六七点种,可以看到路上已经有了些人。贾琴意的车开了一会,便停在了路边,他拽着牧冬悠下了车,走到一家别墅外。
“这是哪里?”牧冬悠问道,“你给我新找的工作?还是合作伙伴。”
“别把我想的太俗。”贾琴意一脸不屑,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见这家的门开了,顿时拉着牧冬悠就蹲下来,躲到篱笆墙后面。
牧冬悠被他的举动闹得莫名其妙,问道:“你做什么。”
“别说话,仔细看着!”
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是位老先生,穿一身宽松得体的衣服,满头华发梳的仔仔细细。他出了门,又等了一会,便走出一个老妇人。两人关上门,相携走出院子,开始了晨间散步。从头到尾,整个画面都充斥着岁月静好之感。
“那个老先生就是穆琛,老妇人叫岳淑荣。你听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耳熟。”贾琴意凑到牧冬悠的耳旁说道。
牧冬悠的耳朵被贾琴意呼吸的热气笼罩,不由得有些心痒,他想了想,道:“能住在这里,是穆氏的人?”
贾琴意笑道:“对。就是他们创造了穆氏集团的商业神话。”
“看上去是很好,不过你带我来这里就为了看他们?”
“他们早年丢失了一个孩子,一直没能找回。”贾琴意的声音越来越低,嘴唇与牧冬悠耳朵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小,几乎能够触碰到,“但是我帮他们找出来了,那个孩子就叫牧明泽。”
牧冬悠先前还有些心猿意马,听到这里他顿时跳了起来,一双眼睛刹那间化为碧蓝色,直愣愣的看着贾琴意。
“你说什么?”
那对夫妇已经走远了,贾琴意便站起身,对他说:“从你说你是牧明泽的养子时,我就开始调查牧明泽的身世了。我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强迫你认亲。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父母并没有抛弃你,他们还在寻找你。现在我把这个选择交在你的手里,你不说,谁都不会知道这件事,你的生活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