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个热情的大哥,就是说话爱喷吐沫星子,苏乾默默向后倚在墙上,错开与他同一平面的位置,将脸上的湿润无声无息的抹了一把,道:“你说如果有个人看你没穿衣服,于是送了你一件,结果却把你扔进大牢,这人什么心理?”
“这。。。。。。”自称田喜子的壮汉满眼迷茫:“光着死终究不是个体面的事情吧”
“。。。。。。”
苏乾觉得有道理,他自以为帮了那小公子,但小公子并不一定如他这般所想,也许他宁可跪狗也不愿意让一个乞丐帮他吧?。。。。。。呵,算了,纠结这么多,费脑子!
他斜睨一眼田喜子,索性后脑勺抵在墙上懒洋洋的问:“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也是因为洗澡?”
“洗澡?”田喜子没太明白。
苏乾两条腿荡来荡去:“那你怎么进来的?”
田喜子忽而咧开嘴,一排黄牙金灿灿的:“俺媳妇儿前些日子生了,大胖小子!”他喜上眉梢比划着:“好家伙,生下来这么长,胖的跟个白萝卜似的!”
身边几人都被他情绪感染,默默围了上来。
一个肚子上好几层肉的胖子憨憨笑道:“那你还来这?”
田喜子倏而表情变了变:“只是俺儿子生下来就是个金娃娃。。。。。。”他眼神慢慢暗淡:“我都这个年纪了,好容易有了媳妇儿和儿子,却。。。。。。。”
“金娃娃?”苏乾不是很明白完全直起身子问:“什么是金娃娃?”
见田喜子说的忧伤,旁边的胖憨憨解释:“就是刚生下来,眼睛是金色的,脸是金色的,就连身体都是金色的,说是生下来十几日这金娃娃若变成白娃娃,那就是过了这个坎,若是足月了还是金的那就没得救了!”
苏乾皱了皱眉:“这孩子吃的怎么样?”
田喜子愁道:“哎。。。。。。俺媳妇儿体弱,这家里又穷,如今坤山征地,咱慈乌村到处种满了玄谷,又不许俺们这些牲人食用,就剩下那几亩薄田,多少人争抢,一家子全都吃不饱,俺媳妇儿也没什么奶水,孩子生下来后越来越瘦了。。。。。。现如今跟麻杆儿似的,抱在怀里就是只蔫耷耷的鸡娃子。。。。。”
苏乾听得心酸,道:“听你这么一说,这孩子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那可不!要么俺来这鬼地方作甚!不就是为了豁出条命去,跟小公子讨个好大夫救俺娃一命!”
牢中不远处又有声音响起:“那也得看小公子选不选你了,咱们这牢里的,加上这新来的瘦猴子”那人指了指苏乾:“现在有九个人!明日水熊局,薄府只来五个贵府公子,怎么算咱这里还余出四个来,先不说你能不能拔得头筹,就算是你幸运,你能保证自己有命出这薄府么?”
田喜子冷着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出不去也罢,我既然来就没想着自己这条命有多金贵,能救我儿子,便是死上千次百次我也甘愿!”
另一人道:“这大兄弟想不开得很,你要是死了,家里老婆娃娃以后不得遭罪?”
大家一时间都陷入沉寂。
苏乾懊恼自己不是学医的,这明摆着就是小儿黄疸,这里没有西药,中药自己完全不懂,连药名都叫不出来。。。。。。
往日里看些穿越剧,男主跟开了挂似的什么都懂,而自己来这个世界,除了挨打就是蒙圈。。。。。。
胖憨憨见大家都不再吭声了,看着苏乾问道:“你呢?你这么瘦,怎么也敢来?”
“你没听他说他是被抓来的么?”田喜子打岔,旋即转头问苏乾:“对了,你刚才说你因为洗澡?怎么你不会是在玄谷河被抓的吧?”
苏乾思忖一瞬应道:“对,就是那玄谷河。”
田喜子噗嗤笑出了声:“我说你小子胆儿也忒肥了,那可是供玄士浇粮食的水!”
“怎么?浇粮食的水和洗澡水还不能是一条河的水了?谁规定的?洗个澡怎么了?”
田喜子与众人开怀大笑,他一巴掌拍在了苏乾肩头:“哈哈哈,有个性兄弟,你说得对,那些玄士嫌弃俺们牲人有浊气,放他娘的狗臭屁!俺还嫌弃他们个个都是娘们儿呢!”
角落里的人也笑开了站起身子手舞足蹈:“那寿府的公子就像是妓院春花!大爷。。。。。。嗯~人家怕脏!”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整个牢房中,苏乾的唇角也跟着翘了起来,眼角弯出了细纹,看着四周开怀大笑的一群人,像极了他二十来岁时的那群天不怕地不怕,怀揣梦想昂着头向前奔的哥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