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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和尚生尼姑果然洒家(第1页)

万家欢还道他受伤实在太重,连手臂也难以动弹,大声说:“金兄,万家欢交上了你这个朋友。你倘若伤重先死,万某决不独活。”

金泽丰听他说得诚挚,心中一凛,寻思:“这人倒很够朋友。”当即伸出手去,握住他右手,笑着说:“万兄,你我二人相伴,死得倒不寂寞。”

他这句话刚出口,忽听得身后阴恻恻的一声冷笑,跟着有人说:“东华派气宗徒,堕落成这步田地,竟去跟江湖下三滥的淫贼结交。”

万家欢喝问:“是谁?”金泽丰心中暗暗叫苦:“我伤重难治,死了也不打紧,却连累师父的清誉,当真糟糕之极了。”

黑暗之中,只见朦朦胧胧的一个人影,站在身前,那人手执长剑,光芒微闪,只听他冷笑说:“金泽丰,你此刻尚可反悔,拿这把剑去,将这姓万的淫贼杀了,便没人能斥责你和他结交。”噗的一声,将长剑插入地下。

金泽丰见这剑剑身阔大,是西圣派的用剑,问道:“尊驾是西圣派哪一位?”那人说:“你眼力倒好,我是西圣派狄天熠。”金泽丰说:“原来是狄师兄,一向少会。不知尊驾来到山东,有何贵干?”狄天熠说:“白盟主命我到玉皇顶巡查,要看东华派的弟子们,是否果如外间传言这般不堪,嘿嘿,想不到一上玉皇顶,便听到你和这淫贼相交的肺腑之言。”

万家欢骂道:“狗贼,你西圣派有什么好东西了?自己不加检点,却来多管闲事。”狄天熠提起足来,砰的一声,在万家欢头上重重踢了一脚,喝道:“你死到临头,嘴里还在不干不净!”万家欢却兀自“狗贼、臭贼、直娘贼”地骂个不休。

狄天熠若要取他性命,自是易如探囊取物,只是他要先行折辱金泽丰一番,冷笑说:“金泽丰,你和他臭味相投,是决计不杀他的了?”金泽丰大怒,朗声说:“我杀不杀他,关你什么事?你有种便一剑把金泽丰杀了,要是没种,给我乖乖地夹着尾巴,滚下玉皇顶去吧。”狄天熠说:“你决计不肯杀他,决计当这淫贼是朋友了?”金泽丰说:“不管我跟谁交朋友,总之好过跟你交朋友。”

万家欢大声喝彩:“说得好,说得妙!”

狄天熠说:“你想激怒了我,让我一剑把你二人杀了,天下可没这般便宜事。我要将你二人剥得赤赤条条地绑在一起,然后点了你二人哑穴,拿到江湖上示众,就说一个大胡子,一个小白脸,正在行那苟且之事,被我手到擒来。哈哈,你东华派龚政伟假仁假义,装出一副教授的模样来唬人,从今而后,他还敢自称‘玉面君子’么?”

金泽丰一听,登时气得晕了过去。万家欢直骂:“直娘贼……”狄天熠一脚踢中他腰间穴道,嘿嘿一笑,伸手便来解金泽丰的衣衫。

忽然身后一个娇嫩清脆的女子声音问:“喂,这位大哥,你在这里干什么?”狄天熠一惊,回过头来,微光朦胧中只见一个女子身影,便问:“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万家欢听到那女子声音正是妙玉,大喜叫道:“小……小师父,你来了,这可好啦。这直娘贼要……要害你的金师兄。”他本来想说:“直娘贼要害我”,但随即转念,这一个“我”,在妙玉心中毫无份量,当即改成了“你的金师兄”。

妙玉听得躺在地下的那人竟然是金泽丰,如何不急,忙纵身上前,叫问:“金师兄,是你吗?”

狄天熠见她全神贯注,对自己半点也不防备,左臂一屈,食指便往她胁下点去。手指正要碰到她衣衫,突然间后领陡紧,身子已让人提起,离地数尺,狄天熠大骇,右肘向后撞去,却撞了个空,跟着左足后踢,又踢了个空。他更加惊骇,双手反过去擒拿,便在此时,咽喉已被一只大手扼住,登时呼吸为艰,全身再没半点力气。

金泽丰悠悠转醒,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在焦急呼唤:“金师兄,金师兄!”依稀似是妙玉的声音。他睁开眼来,星光朦胧之下,眼前是一张雪白秀丽的瓜子脸,却不是妙玉是谁?

只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说:“乖女儿,这病鬼便是金泽丰么?”金泽丰循声向上瞧去,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极肥胖、极高大的和尚,铁塔也似地站在当地。这和尚左手平伸,将狄天熠凌空提起。狄天熠四肢软垂,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妙玉说:“爸,他……他便是金泽丰师兄,可不是病夫。”她说话之时,双目仍凝视着金泽丰,眼光中流露出爱怜横溢的神情,似欲伸手去抚摸他面颊,却又不敢。

金泽丰大奇,心想:“你是个小尼姑,怎么叫这大和尚爸爸?和尚有女儿,已骇人听闻,女儿是个小尼姑,更奇上加奇了。”

那胖大和尚呵呵笑着说:“你日思夜想,挂念着这个金泽丰,我以为是个怎么高大了得的英雄好汉,却原来是躺在地下装死、受人欺侮不能还手的小脓包。这病夫,洒家可不要他做女婿。咱们别理他,这就走吧。”

妙玉又羞又急,嗔说:“谁日思夜想了?你……你就是胡说八道。你要走,你自己走好了。你不要……不要……”下面这“不要他做女婿”这几字,终究出不了口。

金泽丰听他既骂自己是“病夫”,又骂“脓包”,大是恼怒,说道:“你走就走,谁要你理了?”万家欢急叫:“走不得,走不得!”金泽丰问:“为什么走不得!”万家欢说:“我的死穴要他来解,剧毒的解药也在他身上,他如一走,我岂不呜呼哀哉?”金泽丰说:“怕什么?我说过陪你一起死,你毒身亡,我立即自刎便是。”

那胖大和尚哈哈大笑,声震山谷,说道:“很好,很好,很好!原来这小子倒是个挺有骨气的好汉子。乖女儿,他很对洒家胃口。不过,有一件事咱们还得问个明白,他喝酒不喝?”

妙玉还未回答,金泽丰已大声说:“当然喝,为什么不喝?老子朝也喝,晚也喝,睡梦中也喝。你见了我喝酒的德性,包管气死了你这戒荤、戒酒、戒杀、戒撒谎的大和尚!”

那胖大和尚呵呵大笑说:“乖女儿,你告诉他,洒家的法名叫什么。”

妙玉微笑说:“金师兄,我爸爸法名‘瓦洛佳’。那是梵文“无所不为”的意思。他老人家虽身在佛门,但佛门种种清规戒律,一概不守,你别见笑,见义勇为也做,吃喝玩乐也做,总之什么事都干,而且还……还生了……生了个我。”说到这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金泽丰哈哈大笑,朗声说:“这样的和尚,才叫人……才叫人瞧着痛快。”说着想挣扎站起,总是力有未逮。妙玉忙伸手扶他起身。

金泽丰笑着说:“老伯,你既然什么都干,何不索性还俗,还做和尚干什么?”瓦洛佳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洒家正因为什么都干,这才做和尚的。洒家就像你这样,爱上了一个美貌尼姑……”妙玉插口说:“爸,你又来随口乱说了。”说这句话时,满脸通红,幸好黑夜之中,旁人瞧不清楚。瓦洛佳说:“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做就做了,人家笑话也好,诅骂也好,洒家堂堂男子,又怕得谁来?”

金泽丰和万家欢齐声喝彩说:“正是!”

瓦洛佳听得二人称赞,大为高兴,继续说:“洒家爱上的那个美貌尼姑,便是她妈妈了。”

金泽丰心想:“原来妙玉小师妹的爸爸是和尚,妈妈是尼姑。”

瓦洛佳继续说:“那时候洒家是个杀猪屠夫,爱上了她妈妈,她妈妈睬也不睬我,洒家无计可施,只好去做和尚。当时洒家心里想,尼姑和尚是一家人,尼姑不爱屠夫,多半会爱和尚。”

妙玉啐说:“爸爸,你一张嘴便是没遮拦,年纪这样大了,说话却还是像孩子一般。”

瓦洛佳说:“难道洒家的话不对?不过洒家当时没想到,做了和尚,可不能跟女人相好啦,连尼姑也不行,要跟她妈妈相好,反而更加难了,于是就不想做和尚啦。不料洒家的师父偏说洒家有什么慧根,是真正的佛门子弟,不许洒家还俗。她妈妈也糊里糊涂地被洒家真情感动,就这么生了个小尼姑出来。小子,你今日方便啦,要同小尼姑相好,不必做和尚。”

金泽丰大是尴尬,心想:“妙玉小师妹其时为万家欢所困,我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她是兰陵派清修的女尼,如何能和俗人有甚情缘瓜葛?她遣了万家欢和中南六子来邀我相见,只怕是生了误会。我务须尽快避开,若损及东华、兰陵两派的清誉,我虽死了,师父师母也仍会怪责,乐媛学妹会瞧我不起。”

妙玉甚为忸怩不安,说道:“爸爸,金师兄早就……早就有了意中人,如何会将旁人放在眼里,你……你……今后再也别提这事,没的叫人笑话。”

瓦洛佳怒道:“这小子另有意中人?气死洒家,气死洒家!”右臂一探,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往金泽丰胸口抓去。金泽丰站也站不稳,如何能避,给他一把抓住,提了起来。瓦洛佳左手抓住狄天熠后颈,右手抓住金泽丰胸口,双臂平伸,便如挑担般挑着两人。

金泽丰本就动弹不得,给他提在半空,便如是一只破布袋般,软软垂下。

妙玉急叫:“爸爸,快放金师兄下来,你不放,我可要生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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