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青禾最近特别忙,简直忙得脚后跟打屁股,案头堆积了一尺多高的社区事务等着她批阅处理,又接受媒体邀请,抽空下乡当了一天村支书,配合当地合作社负责人,帮忙推销山村的有机瓜篓子,天天把“个大饱满味道好”的瓜篓子图片挂在朋友圈里展览。
被冷落的张鹏十分哀怨,向尤琪安郑重道歉后,请她代表自己向媳妇提一个问题。
“如果我和瓜篓子一起掉河里,你先救哪个?”
卜青禾放下手里一叠资料,冷冷地看着尤琪安:“老娘根本不用考虑张鹏掉河里,要真掉了,就算他自己爬上来了,我也得再把他往水里踹!”
尤琪安哈哈大笑,拍她肩膀:“行行好吧,毕竟是你亲老公啊,我都原谅他了。”
卜青禾不屑地切了一声:“亲老公又怎么样?我忙得亲姨妈都忘记来了!”
“那你还打算再惩罚他多久?”
“等我忙完这一段,下个月再说吧,看他的表现!”卜青禾摆出大女主的气势,忽然想起什么事,眉头一皱,问尤琪安:“对了,静静,你这两天去探望过辉哥没有?”
“探望?他出什么事了?”
“打架受了点伤。”
尤琪安稍稍松了口气,立刻傲娇起来:“我才不去!既然说过了跟他不再见面,就决不能打脸!他伤哪儿了?严重吗?”
“好像还挺严重的,住了两天院,刚回家。”
“啥?咋不早说?告辞!”
尤琪安一
甩头,风风火火就走了,把自己两秒之前说的“决不能打脸”忘得干干净净。
敲门后,静等片刻,章辰辉一瘸一拐地来开门,见到尤琪安,下意识就想冲她傻笑,嘴巴刚一咧开,又硬生生把笑容给憋了回去。
尤琪安一声不吭,弯下腰,盯着他受伤的腿仔细打量。
“没事,就是磕了膝盖,旧伤复发。”
章辰辉到底是个厚道人,怕她会担心,主动开口解释了一句。
两人已经有段日子没见面了,心照不宣似的,互不联系。章师傅一直以来就口拙,最不擅长跟女生聊天,何况还发生过弄丢她手表的事件,这时见了面,总觉得尴尬,不说话不合适,说了话更不合适,
尤琪安抬起头,发现他脸上也挂了彩,嘴角破了,还肿着。
再打量四周,家里乱七八糟。
她默不作声地卷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
章辰辉怎么好意思让她一个干活,瘸着腿过来帮忙。
两人都沉默着,忙碌着,屋里只有收拾东西传出的各种碰撞杂响。
章辰辉虽然不说话,但尤琪安的到来,让他心里惊喜交加,连旧伤复发的阴影都一扫而空。这些天,他只要闲下来时,就会第无数次打开她的朋友圈,一遍一遍观看她新的动态,以及旧的照片,每每百感交集。
起初,她的微信签名还是“生有所念已是大幸”,到后来,已经改成了“念念不忘,有个锤子回响”。
虽然他不太懂这
其中含义,但看到的瞬间,还是能感到心里难受。
当然,她朋友圈里,还发了和卜采白出去玩的照片。卜主任的弟弟长得一表人材,和尤琪安很般配。她既然有了别的男人来保护,自己也应该放心了。章辰辉明明这么想着,却心乱如麻到连最熟悉的进口雪油都拿错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太怪异了,像病症却又说不出口。
——毕竟,心痛的感觉,连文学家都很难形容,一个机械师又何从描述。
自母亲去世后,四年来,他都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从不知道什么是占有欲,自己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分给别人,只要他们高兴,他就高兴。
可是尤琪安这个姑娘不同,和她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能感觉她身边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抢劫犯,有太多人想抢走她、伤害她,这使他逐渐从一个勇猛无畏的修车铁汉变得细腻复杂起来,知道了什么是害怕,懂得了提防坏人,体会了暴怒的心情,也认识到这个世上真的有人恶劣到欠揍。而在此之前,他曾经立下过决心,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永远善良待人,永远不对他人动粗。
那个轻香弥漫的夜晚被她抱过之后,他就认定自己要保护她一生了,就算她现在有了心动的男人,他也无法遗忘这个责任。
自己不敢碰,也不想让别人碰,这便是传说中的占有欲吗?
很快,尤琪安麻利地收拾到了
卧室,叠好衣服,走到床边要抚平枕头,突然间双手一顿,整个人停下来,表情也僵住了。
章辰辉吃力地拖着伤腿,跟在她身后,声如蚊呐:“姑娘,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
尤琪安又仔细嗅一下枕头,耸了耸鼻尖,捕捉着若有若无的脂粉味儿,满脸都是意外又震惊的神色,抬头问他:“你和尹蓝蓝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