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喜娘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屋外春杏、春梅守着,三餐都由俩丫鬟送进去,其余不许别人打扰。
一整日下来,喜娘分别用艾绒和藕丝各做了五盒印泥,染得双手鲜红,不过喜娘却是开心得紧,东西做起来比想象容易许多,主要是王府给的东西都精细很,基本不需要再加工,只是看着消耗了大半的材料,喜娘觉得果然奢侈。
出了王府寻的这些昂贵药材,剩下的艾绒、藕丝自己蓖麻油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喜娘早有准备,在齐家大宅里的时候,喜娘便一直在为自己筹谋后路,这印泥便是其中之一。
材料中的艾绒是喜娘求济明法师帮自己搜寻揉制的,三年的陈艾效果尚可;藕丝是喜娘让思源小和尚带着村里孩儿童一起抽取的;蓖麻油年份不够,但到底一年大旱,正是晾晒的好时机,已成油膏,尚可使用,不然这蓖麻油晒制的油膏便不好寻。
将十盒鲜红的印泥收好,静等着剩下的东西也归置妥当,喜娘只觉腰酸背痛,这身体如今娇贵的很,虽她时有锻炼,却效果甚微。
夜里,喜娘将春杏、春梅俩人单独留下,仔细交代了印泥的重要性,房中时刻要留有一人,二人仔细答应着。
转眼七日过去,印泥终于晒制成功,只等着阴干个月便可使用,那时候正是梅姨娘生产之时,整好借个由头,也给那未来的侄儿添份喜彩。
转眼便到了二月底,院子里的花木开始抽芽,小石轩的景儿倒是不错,喜娘如今不怎么出院子,天好时偶尔翻翻书,天不好便罢了,一副闲人模样,倒是春杏、春梅二人在没人时常打听那印泥如何了?
喜娘清闲下来,便爱逗俩丫头,俩丫头比自己尚小两三岁,如果没跟了喜娘,在乡间也是该嫁了人家的,喜娘在心里想着再等等,再等两年定要给俩人寻个合适的人家。
三月初一,喜娘按例去给大奶奶王氏请安,这次跟去依旧是春杏,另外还有春雨,小石轩里春梅守着屋子。
如往日一般,喜娘去主院请安,都是要受一番言语刁难的,喜娘心情好便不在意,可是这番模样,在别人看来,却是赤裸裸的炫耀,这里便包括王氏。
自那日王氏跟身边的赵嬷嬷商定了办法,就一直等着这日子。
春雨便是她们找的由头,她们把小石轩里里外外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喜娘跟身边的两个丫头关系最亲密,只是三人日常最为小心谨慎,便是春杏虽在主院跟下面的丫鬟们嘴上打机锋,但却并没行错过事,于是春雨便遭了殃。
喜娘本在厅里安静地坐着,听着面前三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突然进来了一个丫鬟,喜娘见是王氏身边的得力丫鬟红君,那红君在王氏跟前低语了几句,就见王氏看了她一眼,轻嗤一声,道:“把人带进来。”
王氏说完,厅内瞬间安静下来,眨眼的功夫,只见春雨被两个粗使婆子推了进来,脸上有鲜明的巴掌印,散了头发,见着喜娘,哭着直摇头。喜娘虽不知何事,却也知道是针对自己来的。
只听身边的小琴姨娘不解的问道:“这是怎的,这不是玉姨娘身边的丫鬟吗?”
王氏便让刚跟着进来红君解释,她竟说春雨觊觎大爷,私藏了大爷的东西,是一方帕子,原是昨儿大爷在房里落下的,底下的正找着呢,小丫鬟去茶厅倒水,看着春雨藏了东西,原以为是别的东西,没想着是大爷的帕子。
喜娘真不知道谁人找的借口,但人赃并获,哪里容得狡辩,春雨是王府的老人,自然知道王府的规矩,直等到问到自己的时候,方才替自己喊冤,求大奶奶明鉴,也并没攀扯喜娘。
最后王氏宣判:春雨被掌嘴十下,逐出王府,玉姨娘管教不严,罚闭门三月。
整个过程中,没人问过喜娘的意见,就这么简单的断了案,喜娘冷眼瞧着,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到底还是没张口,她知道即使自己开口,也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很快传开这件事便传到了梁王妃那里,毕竟除去一个一等丫鬟,还得经过允许,梁王妃听儿媳所言,左右是一个丫鬟,存了贪念,逐出府便逐出府,没什么大不了,尽管整个事情破绽那么多,但整个王府却没人会为一个丫鬟说一句话。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人如草芥。
安身立命女儿家
从王氏那里回去的时候,喜娘身边只跟着春杏跟春雨,一路无话,便是平日话多的春杏也没说一个字,回小石轩的路是条小路,青石板上甚至长了青苔,路很长,喜娘再一次觉得这梁王府是这般大,大到容不下自己。
小石轩里,春雨跪在地上,喜娘并没有多问关于帕子的事情,而是问道:“,大奶奶发了话,定会秉了王妃,出府的事已成事实,你出了府有何打算?”
春雨顶着微肿的嘴,说道:“姨娘,奴婢家中无人,当初是奴婢自己把自己卖给了王府,如今要出府,虽是不易,但这几年奴婢存了不少银子,勉强能过活。”
喜娘听了,觉得愧对眼前的丫鬟,自事发以来,春雨只喊过几句冤,并没求自己帮她,也许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她什么吧,在春雨说完后,厅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良久,喜娘开口道:“你可怨我?”
“奴婢不敢,能伺候姨娘,是奴婢的福气,这两月是奴婢在府上过得最舒坦的日子,如今奴婢一人了无牵挂,出了府寻个人家嫁了,倘若是个良人,也是奴婢粘了姨娘的福气,奴婢只求一件事,姨娘念着情,别忘了奴婢,奴婢逢年过节的托人往府里递东西,姨娘只管收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