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千年没有犯罪分子,临场部的理所当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说实在话,确定易审青是兇手时,我很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在元婴大圆满待得太久,寿数将尽,死前或许就想搏上一回。一旦赢了,他可以更上一层楼。”
“但我又总想不通。我来去藏书阁的次数很多,也经常能碰到他,然后聊上两句。我跟他,应该算得上是老相识了吧。他平时挺友好的,我找什麽书,问他他都知道。归一案期间我还经常去来着,从来没想过兇手会是他。”
“我辞去主侦一职,一来是游成他们的逼迫,二来,可能也是难以接受兇手就在身边。有一次,也许就有下一次,温和的表象下,谁都不知道谁是怎样的?”
谢更阑握住玩他脸的手,垂着眼睫蹭了蹭。
好大一只的剑修,像好温暖一只的小动物。
“离职之后我茫然了一段时间,托言晦的福,我又回到律法相关的位置上。”陈喻生出些坏心思,抑扬顿挫道,“啊——言晦也有靠谱到让人忍不住心动的时候呢。”
出乎意料的,谢更阑没有因为言晦的名字发闷脾气。
他捋平陈喻的手,让每一处指尖、手掌完完全全触碰到他的脸颊。
用惯长锋笔的手指上有薄薄一层茧,对比柔软的脸颊,属实有些粗糙。
陈喻指尖一抖,带有薄茧的手指险些滑落,却被谢更阑稳稳握紧。
“无论兇手是谁,今后我都陪着你。”谢更阑平静的嗓音宛如撒娇,“我不会背叛律法,更不会背叛你。”
五髒六腑间有一股莫名腾起的气横沖直撞,有些疼,有些涨,更多的是无以言表。
陈喻捉不住飘入云端的心情,便想着要捉住眼前的人。他一倾身,额头抵在谢更阑额前:“笨蛋。我不做刑案很多年。”
只是因为过去、以及你,重新操起了一次老本行而已。
前台弟子指引当事人走进院落时,前台弟子两眼空空、心外无物。
“陈状,我可算把你盼回来——”当事人“嘎”一声,欢欣的语气就断了,他急吼吼跑过去跟陈喻窃窃私语,“陈状逃跑几天的功夫就换了姘头?哎不是,换就换了,可你换成谢更阑,十万修仙少年能把陈状骂成筛子哦。”
十万修仙少年的梗还过不去了是吧?到底是谁临时加上去的设定?
陈喻呵呵一笑:“……捅人才能捅成筛子吧。”
当事人意味深长:“这你就不懂了吧,言语如利刃,捅起来比刀狠吶。”
有理。陈喻回头招呼谢更阑:“把你的斗篷穿上。”
谢更阑不明所以,但照做不误。
当事人:“……”
当事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头尖叫的当事人发虚:“你也没跟我说过,那个黑黢黢黏糊糊的生物是谢更阑啊!”
陈喻:“……姑且不说黑黢黢,黏糊糊是怎麽回事?”
“因为看起来很阴暗啊。”当事人振振有词,“躲在角落里偷看的绝佳装备,阴暗潮湿的黏糊糊。”
也是,谢更阑第一次“埋伏”他,就躲在院子的假山后头。陈喻点点头。
当事人说完就变脸,要哭不哭:“呜呜呜我在对十万修仙少年的梦说什麽啊。”
陈喻:“有没有可能,跟你在说话的人是我。”
当事人充耳不闻:“呜呜呜我也要被骂成筛子了。”
陈喻捏了捏鼻梁,展开仙门服务行业标準笑脸:“公子,您就算是来和我交流谢更阑,咨询费也照收不误的哈。”
当事人还在捂脸:“没事的哦,近距离看主角呼吸,收费完全没问题的哦,生生不息丸也可以哦。”
陈喻:“……不用,谢谢。”
仙门的谢更阑狂热值是不是高得吓人了!所以他和谢更阑东躲西藏的意义到底在哪?谢更阑振臂一呼,真的不会一堆人揭竿而起吗?啊……他到底找了个什麽神圣的东西当了道侣。
谢更阑撩开斗篷附带的宽大兜帽,视线与陈喻相接,可怜无辜且无害。
陈喻笑意真实许多:真是个好孩子呢。
身旁,当事人幽幽道:“陈状,笑得有点慈祥呢……”
陈喻重重一咳:“还是先聊聊您的事吧,您似乎没有啓动离婚诉讼。”
两人落座,陈喻摆好茶水,当事人立马道:“之前是想等陈状回来,没想到先看到了陈状的通缉令。”
“哈哈哈哈哈惭愧,身为讼师,还把自己整成了嫌疑犯,很难不让人怀疑职业水平。”
“那倒不是。”当事人喝了口水,“看到陈状因维护谢更阑成为嫌犯,我很支持陈状,并发自内心地决定,我的离婚官司无论如何也要等到陈状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
“不巧的话,我可能已经被抓起来判刑了。”
“那就等判刑之后再说吧,到时候我也只好找其他讼师了。”
陈喻心下微动,垂眼喝水,掩盖自己的错愕与惊喜,待缓和了情绪,玩笑道:“看来我要因为谢更阑获得一批忠实客户了呢。”
谢更阑面无表情,溢出的微小剑气把垂落的头发吹成几朵小花。
陈喻又道:“那现在您是怎麽想的呢?仍是要离婚?”
“是有这个打算,但估计不用去会审处了。”当事人放下杯子,“这次只是来看看陈状,那个,咨询费还是会支付,请不要嫌我啰嗦啊。”
“既是随意聊聊,便没有咨询费一说。”陈喻语调沉稳,“看来,您和您夫人已经谈妥了。”
“嗯,协商好了。上次从陈状这里离开后,我想了很久,打算和她聊一聊。她同意了和离,这两天就和我去鸾凤处办理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