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道立马收回手:“对不起……”
老人家未有生气,只是将木盆与寿衣放下,又去把那排精致纸偶堆到了上面。这下陆观道只能远观不能亵玩了。
斐守岁看了眼寿衣,不解:“这是?”
老人家笑着露出一排黑色牙齿:“前几日有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死了,这是留下来不用的寿衣。喏,你给孩子换上吧,脏成这样。”
“寿衣啊……”
斐守岁接过衣服,料子真心不错,甚至比他身上的衣衫还要好。
黑牙老人家又将剩下落在地面的纸偶摆好,才放心离开。
屋子里一大一小,相视无言。
烛火闪烁。
陆观道:“寿衣不是衣裳吗?”
“是衣裳。”
斐守岁无可奈何地将寿衣放到一边,他不给陆观道换上,就是驳了老人家的一片好意。可给孩子换上这个实在是……
没等斐守岁思考好是否要乘人好意。小孩就已经三两下脱去原本的衣服。暗沉的灯火里,小孩精瘦的背连影子都不堪变窄。
斐守岁叹气,转头要将木盆移过来,却看到陆观道背后三道骇人的伤疤。
中间最大的伤疤夸张到从肩上划落至腰间。
斐守岁一眼看出这是刀痕,非常明显的走势。他这个老妖怪并非没有见过刀伤,只是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一个兴许是失去记忆的孩子。
太多谜团出现在斐守岁眼前,来不及提问,陆观道已乐呵呵地将旧衣服叠好。他回过头看到斐守岁一动不动,便歪了歪脑袋。
“陆姨说了,要洗干净身子才能穿新衣服,对吗。”
伤疤
“对。”
斐守岁撇过头将木盆移近,深秋的夜晚很冷,水也凉得快。当温吞的水擦去陆观道身上的腌臜时,斐守岁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你背上怎么有刀疤?”
陆观道笔直着背,好像在忍耐什么。
斐守岁专心致志未能注意这点,以为戳到了孩子的伤心处,便开口:“就是怕弄疼你。”
小孩说:“不记得了。”
又是“忘记”二字。
斐守岁依旧一个力道擦着后背,等察觉身前人在微微颤抖时,他抬眼。
这回陆观道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将斐守岁的手挪开,一丝不挂地转过身,脸上是憋红的笑意。
“痒,我怕痒的!”
声音很轻,孩子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只能说悄悄话。
斐守岁被这四个字冲击到,刚才的担心全无,神色只剩不知所措。
痒?
伤疤比不上痒吗。
他看着陆观道站了会,舔舐着嘴唇,似乎在决心什么,不过念句话的时候。那个思考完的小孩俯身就要喝木盆里已经脏掉的水,还好斐守岁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