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來娣成了隊上免費的專職醫生,大多數人還是會客氣一下,給個雞蛋,或者給兩根黃瓜啥的,可耐不住有些人就是不自覺,嘴上感謝的話說得比誰都漂亮,實際的表示卻一分也沒有,這不,轉頭病好了還要背後奚落兩句。
「你說你們要臉嗎?」
婦女們全都低著頭,一是理虧,二是干不過王麗芬這母老虎。
廖志賢也忍不住說:「是我聽說小秦同志會看病,是我厚著臉皮請她幫我治療的,她耐不住我苦求才說盡力試一試,不管是否能治好,我都只有感激她的,大家以後也別說她的不好,她是一名好同志。」
這是他第一次,敢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次性說這麼多,這麼完整的話。
劉寡婦還想再添油加醋,忽然背上一痛,居然是誰朝她背上扔了一塊牛屎干,「哪個小王八羔子?!」
沒人理她。
「是不是王狗蛋?」
誰知還沒聽見回聲呢,背後又被人扔了一塊,轉頭噴火,小腿肚上也挨了一塊,疼得她哎喲直叫,一下子把全村人都給罵光了,頓時就有別的婦女上去跟她吵鬧,稻田裡一時熱鬧不已。
然而,她們吵她們的,廖志賢的藥一頓也沒斷過。他這是典型的溫熱毒氣熏蒸,引動肝火,火性炎上蒙蔽清竅,而雙目恰好是肝經巡行之處,這才導致雙目視力下降,治療起來不難,關鍵是藥物。
秦來娣給他開的方子裡,桑葉菊花白薇山上都有,唯獨一味石斛不好找,她重生回來這麼久,幾乎天天泡在山裡,還一次都沒見過。
「沒事兒小秦,我去找,你畫個草圖給我。」崔老五聽說她正在找藥,自告奮勇。
「這不好麻煩您崔五叔,都怪我這眼睛不爭氣,要不然……」
「誒廖知青別這麼說,誰都有生病的時候,來娣免費幫咱們治療,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激她。」秦桂花別看平時半分錢的虧都不肯吃,可他們每次送去的東西她都不收,愣是要留給孩他娘補身子。
這份恩情,他們一家就是給她們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何況只是找點藥材。
「來娣你們放心,我十二歲就上山支陷阱下兔子,咱們方圓六十里的山頭,我都跟自家後院一樣熟。」
來娣一想也是,於是照著記憶,在紙上給他簡單的勾勒一幅草圖,又用語言描述了一遍,葉子啥樣,藤莖啥樣,要是開花又是啥樣,細細的說了一遍。
說著說著,崔老五忽然恍然大悟,「我應該是見過的,有點印象,等著,我下午就進山找找看。」
來娣和廖志賢都怕他有危險,忙道:「老五叔也不用勉強,天黑了要實在找不著就趕緊家來,啊。」山里不僅有豺狼豹子,還有毒蛇蚊蟻。
崔老五頭也不回的走了。
*
這一走,就是三天兩夜,就連秦桂花也開始擔憂,「你說你老五叔不會出事吧?」
「是啊,我聽說老五叔是帶著好幾天乾糧進山的,都怪我沒用……」廖志賢愧疚道,「明明是我自己生病,卻麻煩別人幫我找藥。」
來娣要早知道他是帶了乾糧破釜沉舟的,壓根不可能讓他去,真出什麼事她都沒辦法原諒自個兒。
因為時間耽擱得有點久,怕廖志賢的視力進展太快,她也不得不用別的藥代替,雖然藥效不如石斛,但也能將就。「廖大哥也別自責了,咱們只有等……對了,前幾天的藥感覺怎麼樣?」
「剛開始吃下去會拉肚子,但第二天就不拉了,還會很想吃東西。」
「嗯,那是藥用對了,你體內的熱毒在慢慢清除,記得這段時間別吃上火的東西。」
來娣收回把脈的手,又用電筒給他做了個簡單的眼部檢查,正要說話,忽然門板被拍得砰砰響。
野人似的崔老五站在門外,懷裡兜著一堆東西:「喏,來娣快看看,找對沒。」鬍子拉碴,一身泥漿,跟個土地公公似的。
甭管大家怎麼勸,他也不進屋,「不能弄髒你們屋子,我在外面就成。」
來娣想到自家只有一間小屋子,祖孫三個都不夠住,他不願進也就不強求,「老五叔沒受傷吧?」
崔老五咧嘴一樂:「沒,好著呢。」還動了動胳膊腿,證明沒說謊。
「沒遇到什麼毒蛇毒螞蟻吧?」
「嗐,我打小就在山裡長大,遇見也不怕,咱們獵戶都知道,有些草藥能防蛇呢。」
來娣鬆了口氣——下一秒,她就看見了幾株熟悉的東西。
「這些都是您挖到的?!」
「嘿嘿,我看著跟你畫的圖紙有點像,你看是不是?」
何止是沒錯,壓根就是驚喜啊!
因為崔五叔不僅挖到了她要的石斛,還是純野生的鐵皮石斛!
鐵皮石斛要是在五十年後,隨著資訊的發達,那幾乎是人人皆知的名貴藥材,被稱為「藥中黃金」的,可在1973年的大山區,那也就是懸崖峭壁上的一株野草而已。
一想到它的藥效和價格,秦來娣聲音都顫抖:「老五叔在哪兒挖到的?」
「就咱們後面翻三座山頭,北邊那個紅石頭崖上。」他以前為了找口吃的,自有一套記憶地理坐標的辦法。
「那麼遠?」秦桂花在這兒生活了五十年,「那裡可是沒人煙的。」
崔老五咧嘴一樂,「是,但我熟悉,你們放心……不確定是不是你要的藥,所以只挖了三株,還剩不老少呢,怕浪費就沒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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