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寶塔糖很甜,在買不起糖果的年代,有些調皮孩子就會偷偷來衛生所騙醫生,說自己肚子痛,長蛔蟲了,結果拿去只是當糖吃。
「俺又沒說啥,只說是小秦大夫開的藥,那護士劈頭蓋臉就來罵俺,不就是嫌棄俺們鄉下人嘛,瞎看不起誰呢她,要不是俺家二蛋拉著,俺今兒就要跟她干一架俺……」
秦艽沒想到這女人還挺潑辣,這種時候說啥都容易激化矛盾,於是忙安撫,「嫂子別急,你們先等一下,我去看看。」
今天負責拿藥的是一個老護士,年紀快四十歲了,按理說不該跟病人吵起來啊。誰知剛走到藥房門口就發現,今兒上班的不是平時的藥房護士,而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護士,長臉三白眼薄嘴唇。
「桂英姐今天上班啊?」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可錢桂英見是她,拉著的一張驢臉不僅沒收回去,甚至更長了,「秦醫生你可真行,寶塔糖要下個月才去進,你不知道啊,都給我別開了,那鄉巴佬潑婦害我吃一肚子氣。」
說著翻個白眼。
秦艽似笑非笑,「我倒是不知道咱們所里什麼時候沒寶塔糖了。」
「寶塔糖是你家生產的啊,想吃多少有多少?」
「怎麼,藥房是你家的,你說沒有就沒有?」秦艽聲音也冷了,有些人真是給臉不要臉。
錢桂英沒想到她居然敢回嘴,她在衛生所這麼多年,別說她一個來的小醫生,就是那些老醫生,她都是想懟就懟的。
但這問題她不好繼續,忽然眼珠子一轉,「那麼大孩子怎麼還生蛔蟲,你不會是看錯了吧……」錢桂英上下打量她,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秦醫生,其實也就是關係戶,仗著她男人而已,不然她這三腳貓工夫的初中生也能來當醫生?
「怎麼著,你會看啊,那你咋不給自己看看便秘。」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便秘!」她明明好端端的。
「不便秘嘴咋那麼臭?」
「你!」錢桂英氣紅臉。
「你什麼你,沒藥那是你們藥房的事,按照診療工作有計劃的進行藥物採購是你們藥房的職責,耽誤了病情你就是玩忽職守,就是瀆職。」秦艽頓了頓,「蛔蟲病說小也小,但蛔蟲畢竟是活物,鑽透能力很強,鑽到膽管里會引起膽絞痛和膽囊炎,鑽到腸子裡會引起腸梗阻,更別說全身心肝脾肺腎各種器官,就連眼球和大腦,它們都能鑽進去,你說有生命危險沒有?」
圍觀眾人連連點頭,原來蛔蟲病危害這麼大啊,那可真不能耽擱。
這話每一句都說在一個「理」字上,就連群眾也站在「理」這一邊,錢桂英嘴唇蠕動,愣是半天沒憋出一個字。
秦艽冷笑:就這,也想給我下馬威?
她沒記錯的話,錢桂英在所里可是朵奇葩,嘴巴毒,無論同事還是病人,甚至領導都被她得罪光了,後來也是因為犯錯被開除的命。因為跟錢福生一個姓,大家又都不知道具體情況,她經常在所里以錢主任的遠房親戚自稱,平時都用鼻孔看人,一會兒嫌棄這個醫生開的藥不好找,一會兒嫌那個醫生事多,有時候病人身體不舒服,走不動路在牆上靠一會兒,她也要罵人家,凶得跟衛生所是她家的一樣。
秦艽是故意提高聲音說的,不用她自己去找,錢主任已經自己循著聲音出來,「怎麼了?」
錢桂英惡人先告狀:「主任你看看秦醫生,我都說了寶塔糖沒了,她還故意開處方,害病人拿不到藥來沖我發火,她這不是挑撥群眾對立嘛。」
秦艽就冷冷地看著她顛倒黑白上綱上線。
錢主任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不會只聽她的一面之詞,抬手制止她喋喋不休的告狀,「小秦你說說看。」
秦艽把事情起因有理有據有頭有尾的說了一遍,就站在一邊。
錢主任一看倆人神色,一個淡定自若,一個急赤白臉,還有啥不明白的,但他也不偏袒誰,親自找出進藥單子,再核對著藥房領藥的單子,算了半晌,臉色沉重道:「寶塔糖確實是沒有了。」
眼看錢桂英要抬頭,他狠狠瞪她一眼,「但是,秦醫生剛來咱們所里不清楚情況情有可原,藥房明知沒藥卻不提前告知臨床大夫,是最大的失職。」
「第二,錢桂英同志對待咱們的職工和家屬,態度有問題,缺乏服務意識,這也是一直以來存在的事實,你自己看看,你都跟多少人吵過架了?衛生所不是菜市場!」
「第三,對自己的同志惡語相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對待階級敵人,錢桂英同志思想上的問題要是不能及時糾正,我看這工作就暫時別幹了,回家反省吧。」
秦艽觀察眾人神色,見大家都不意外,就知道老錢平時應該也是這麼一板一眼,大公無私的人,心裡頓時鬆口氣。
最後,錢桂英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光道歉不行,下去寫一篇檢討來,明天上班之前交給我。」
「三舅姥爺!」
錢主任老臉一紅,「工作場合別給我扯那些。」生怕不知道她是關係戶啊。
錢桂英扭得□□花似的,秦艽都沒眼看這大姐,跟在一旁眼巴巴等著拿藥的母子倆說,「你們也看到了,寶塔糖呢確實是沒了,你們要是想快點好,可以去山上找一個東西。」
「啥?」不僅母子好奇,就是錢主任也有點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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