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航海时代的欧洲人对于知识的积累度远之前人类已知的任何时代。
这种见识上的优势不是个人才智所能弥补的。
所以哪怕原本历史中的徐光启在后来已经当上阁老,见过辽东的大场面,眼光无愧大明一流,但是他在一个小小欧洲传教士的面前依旧会露出一种虔诚的愚蠢,把人家胡口乱说的话当做至理记录下来。
按照原本历史徐光启这时就差不多该入基督教了,可是在本时空的万历二十七年,他看到了王文龙的《葡萄牙国史》。
徐光启之前已经在韶关接触过意大利传教士郭居静,对郭居静所描述的欧洲心驰神往。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其中许多都建立在传教士的信口胡诌之上。
看到《葡萄牙国史》之后有脑子的人都能判断出《葡萄牙国史》所写的内容更像是真实历史,而且根据《葡萄牙国史》大概就可以想象欧洲人的生活条件究竟如何。
这时再对照郭居静之前对他描述的欧洲国家,徐光启都能直接分辨出郭居静在哪些方面说了谎话。
徐光启只是对科技虔诚,并不是蠢,同样他也不喜欢受骗。
当现那群传教士满口胡言之后,他的心中瞬间就对基督教产生相当强烈的抵触情绪。
这种感受来的非常自然。
按照《葡萄牙国史》所说,这些传教士在欧洲国内也不过就是普通的教士阶级而已,大抵相当于有个度牒的普通和尚,放在大明那都得是见了他这个举人老爷主动整衣见礼的人物。
结果这些个货居然敢把他给忽悠的团团转,徐光启怎么可能不来厌恶?
徐光启合上书叶思索一会儿便摊开纸笔,飞快写下自己对《天演论》的感悟:
“合《葡萄牙国史》与《天演论》之学说,可知西人之学术并非天赐与之,先有葡萄牙人航海开拓海疆,各国争相而上展船坚利炮、种植土地、互相竞争,此为物竞,而后有识之士观察其原理,提出观点又加验证,择其善者而存之,此为天择……”
现在徐光启已经感觉自己之前对那些传教士的追捧十分愚蠢,再也不想提起,而对王文龙的《葡萄牙国史》以及这篇《天演论》则大为推崇。
他觉得《天演论》中物竞天择的思想是展科技的最好办法。
此时他依旧认为大明需要学习西人的技术,但看过《天演论》后却已经开始试着用科学的眼光去审视技术展过程。
《天演论》直接促使徐光启凝练出科学演绎法的论述。
……
京城,国子监。
刚刚升迁为国子监助教的袁宏道正在愁眉苦脸的写文章。
一年前他来到京师帮助哥哥袁宗道处理事务,却没想到来了就走不了,直接被哥哥留在京城当官。
袁宏道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性格,去年他当了顺天府教授,事情没做多少,反倒是拉着谢肇浙、黄辉等几个同在京师的朋友跑到城西的崇国寺去组了一个“葡萄社”,天天跑去讲论诗文。
饶是如此这货还有脸在《满井游记》中写:“夫不能以游堕事而潇然于山石草木之间者,唯此官也。”——都是因为还在当官,要不然老子每天在山石草木之间游玩不知多高兴。
看到这篇文章他的下属只怕气的要骂人。
袁老爷来京城似乎不为当官做事,而是为了搞创作来的。
今年袁宏道又被分到国子监去做助教。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个清贵的好工作,可袁宏道却苦于每天要讲课,觉得还不如当顺天教授轻松。
此时袁宏道正在国子监班房里做事,突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呼唤,“中郎兄,快来看看这篇文章。”
袁宏道一听就知道是编修黄辉的声音,二话不说丢下笔就起身,这货路过上司的桌边时还陪笑说道:“告个假。”然后风一般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