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庆突然道:“白琦,你等等……先别收鬼吧,他还有愿望呢,”他转头,“蒋总,这只鬼说他叫胡飞,你认识不?”白琦鲜少被人打扰,但钟庆这么说,挑了挑眉毛,又把手收回,揣在兜里,拉了张凳子坐下。
在这间屋子里,只有白琦跟钟庆能看到鬼,别人看着他俩望向虚空的样子,都很惊恐。
蒋明中被提到,整个人一愣:“胡、胡飞?你能看见胡飞?”
秘书来得晚,但也听公司里传过关于他的事儿:“2oo8年在这里上班的那个胡飞吗?”
今明广告公司的确曾经有个叫做胡飞的员工,是一名文案,文笔很好。广告公司加班是家常便饭,经常动辄加到半夜两三点、三四点,胡飞在那个时候有了严重的失眠症,就算四点下班回家,也睡不着觉,一直清醒着。他也是刚毕业、年轻人,根本不在意身体,上了半年班后竟然猝死了。
在帝都,甚至在广告圈,这种事情也并不罕见,加之时间隔了十多年了,现在几乎没有半点影响,今明广告公司也已经成为帝都最强的广告公司之一。
蒋明中悚然道:“都这么久了,胡飞总也该投胎去了吧,这确定是胡飞吗?”
钟庆不得不替鬼传话,证明身份:“你出席了我的葬礼,装得哇哇哭,很痛心的样子,其实我都看到了,没有挤出来一滴眼泪。”
蒋明中:“……我这个人比较内敛,当时确实哭不出来。”他忽然拔高声音,“胡飞,我给你家赔了八十多万,偶尔还会慰问你的父母,你为什么要在我的办公室闹事,还祸害我的员工?”
钟庆传话,鬼说一句,他说一句:“因为,我看到你还在让员工加班!万一又有人猝死了怎么办?我不得闹一闹,让你们员工提前下班吗?”
蒋明中的脸上浮现出愧色。
钟庆继续传达:“就说这个叫郭钊的员工吧,一进会议室就累得睡着了,还做噩梦,说胡话,说见到鬼了,还给人打电话喊救命!我干脆就把他放倒了,让他睡个够。”
钟庆又对着虚空问:“那你为什么要唱那个‘死了都得码字儿~’的歌呢?用了《小寡妇哭坟》的调子那个。”
那鬼说:“他都睡了,那工作完不成,倒霉的不还是他嘛?我心疼他,就替他搞工作、写文案咯……反正我也不会再累死。”
钟庆:……
真是太社畜的鬼了。
第7章道观官方读物(修)
胡飞享年25岁,生前担任今明广告公司文案一职,死后的理想是,让跟他一样鞠躬尽瘁的社畜免于猝死,让所有惨无人道的资本家都能坠入无间地狱。
“虽然第二条有点难,”胡飞咳了咳,“但是做鬼和做人一样,总要有些至高的理想。”
“你都不知道我们社畜有多惨,”胡飞流着血泪倾诉,“郭钊是最惨的一个。就这么一篇inhouse建设文案,他来来回回写了1o多稿。开始写得精炼,领导说他不用心;他写长点儿,领导说他水文;他从外面找参考案例做灵感,领导觉得他偷懒。前天下午,领导跟他谈话,说觉得他最近不坚持自己的看法,领导说啥就是啥,从不反驳,证明自身实力不够。”
胡飞都快气飞了,气得会议室灯光频闪,玻璃齐爆:“你说倒霉不倒霉,连‘听领导话’都要扣工资!亏郭钊还那么爱工作……十多年了,我见过很多这种事,还遇到过许多猝死员工鬼!我一直憋着。只是遇到郭钊,把我又气得作了!”
秘书脸色很难看,蒋明中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试探道:“那我如今怎样能满足你的心愿,让你安稳投胎呢?”
“蒋总,我觉得其实你人还不错,我的心愿很简单,”他望了望钟庆和白琦,“先你们全公司不许员工再加班,领导层必须签协议,只要让员工加班,就扣自己阳寿。还有,把郭钊领导给我裁了,我觉得我更适合做他的领导,创意组一定会在我的带领下走入新的辉煌。”
蒋明中:……
钟庆:……
蒋明中:“不加班,可以做到。不用扣他们阳寿,我扣他们工资就行。”
钟庆替胡飞点点头。
蒋明中:“裁掉郭钊领导也没问题,但是你不太好做他的新领导吧?”
钟庆也插话:“小郭是我朋友,他到现在还是唯物主义呢。”
付道长一捋胡须:“这位小友,生死异路,不可相近。您还是抛弃执念,快快投胎。”
白琦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抬了一下头:“别想那么多别人的事。胡飞,不要逗留人间,今天寅时是你的投胎吉时,有事业旺道可以走,下辈子选择做个资本家,你想怎么宠员工,就怎么宠员工……”
胡飞跳起来,激动地四处乱窜:“啊啊,那怎么行?等到我下辈子上班还要好久,我的志向是守护全天下的活人社畜啊!?”
钟庆现这只鬼有暴走趋势,立刻道:“胡飞,还有别的办法。实不相瞒,我正在做一本杂志,我可以把你的经历写出来,警醒世人,这总比你单打独斗效率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