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村子的狗吠声响了几回,万籁俱寂之时,月光倾洒,落在陈旧的窗台,渗透的光芒落在鼓起的被窝上。
足够两人睡觉的床此时显得拥挤,因为原本睡在外头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连带被子滚进内侧,几乎时蜷缩在男人身旁。九月的天还是暑热之际,但蜷缩的人却觉得凉快,探出的手中贴着身旁男人的皮肤,甚至觉得有些冰凉。
“冷,好冷!”
迷迷糊糊间,程郁听到身旁的人絮絮叨叨,不耐烦的踹了一脚,“老老实实睡觉。”
身边的人似乎安静,程郁没多在意,翻了个身,哪知对方趁他翻身之际,直接钻入他的被窝,犹如尸体的冰凉差点没让程郁又给一脚,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正常体温。
“喂,你没事吧?”
身体冰冷,方才尚算可以的脸色苍白,显然老大夫的药对他体内的毒无效。好歹是自己救回来的人,程郁心里着急,拉着对方的手臂说道,“你起来,我带你去看大夫。”
哪知程郁一拉上对方手臂,便直接将人搂进怀里,为了摄取热量,几乎整个人贴着程郁,本来觉得燥热的程郁顿时打了个寒颤,只是对方的怀抱犹如铜墙铁壁,他根本挣脱不开,又见他除了喊冷,好像没有生命危险,只能充当一个暖炉工具。
……
“程郁哥,吃早饭了,程郁哥。”
阿满贴着门,半晌没听见动静,刚准备再敲之际,程郁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好,我这就来。”
昨夜折腾了一宿,程郁几乎是半睡半醒,此时精神疲惫恍惚,再看看折腾他一夜的男人,真是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但想他中毒不易,程郁又开始心软。想来想去,这人能中毒的地方肯定只有在牢房中,这水寇跟他到底有多大的仇,还有当时来攻打水寇巢穴的人显然不是官府的人,难道是另一伙水寇,黑吃黑?
想不出答案,程郁只能将事情抛到脑后,推了把熟睡的人,“喂,吃完早饭再睡。”
男人抱着被子,紧闭的眼睛半睁,盯了程郁许久才回神,人迅速躲到墙边,声音恐惧又多了几分古怪,“你是谁?我阿娘呢?”
比起昨夜,此时的眼睛多了几分懵懂稚嫩,程郁有种不好的预感,开口询问,“你几岁?”
“芩哥六岁了。”
大受打击的程郁仿佛受到极大的冲击,不是,怎么刚过去一晚,年龄怎么少了这么多。
“唉!”
程郁坐在饭桌唉声叹气,本来救人是件挺好的事,怎么他就能碰上这么离谱的事呢?程郁撑着脑袋往那个坐在门旁吃饭斯文的人,折腾了一早上,他算是知道这小子的名字,莫睿芩,泽州出生。
这地方程郁听说过,据说是通商港口,同时也是抵御外敌的军事基地之一。凤国之外,除了之前的南屿国外,还有一国名唤渝国,此国国力与凤国旗鼓相当,对凤国更是虎视眈眈,若非守在那处的将领能力出众,只怕早已攻打过来。
程郁往日对这些事并不关心,但也知道泽州里此处有千里之遥,这人莫不是被水寇从泽州抓过来的?
见程郁心情不佳,吴家老小也不敢说什么,也是,遇上这种事情,谁还能高兴起来。
“程家小哥,也不必如此懊恼,令弟没事才是最要紧的。我们村子小,说不定县城有可以治疗令弟的大夫,不如我让我儿子带你们两兄弟去瞧瞧?”
吴老汉是传统农人,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生活或许压弯了他的脊梁,但内心善良与好客并未磨灭。这年头家家户户米粮都不够,这样的情况下,吴老汉还是让他们住下,这举动足以让程郁感动。
“这怎么好意思?吴叔昨日帮我买肉买衣已经浪费了一日时间,今日不如让阿满陪我去一趟县城吧。”
“阿满那小子懂什么?”
吴老汉还未说完,一旁的吴婶便开了口,“爹,阿满之前去过县城,就让阿满去吧。”
家中活计不少,劳力又不多,再去一日岂不是耽误活计?一家子的弯弯绕绕,程郁没心思参与,看了眼外头正盯着阿满玩泥巴的人,又是叹了口气。
“程郁哥,你说城里的大夫能治好你弟弟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