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事到如今,我所有的過去,都已經被我一刀斬斷了。」他仔細看了看那張執照,又把它塞了回去,定定的看著莫川,「而我的未來,就要由你來改變了。」
「一刀斬斷」,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莫川難以想像,在白蘇瑾重生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他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的過去。他沒有再追問,未來永遠都比過去更重要,而白蘇瑾的心結,也早晚有一天會完全解開。
莫川轉而說起了方邵傑,他有些好奇那個狡詐冷靜的男人,究竟會為什麼而煩惱。
「他麼?他的確該覺得煩惱了。」白蘇瑾冷笑了一聲,繼續講起了下午發生的事情。
白蘇瑾一走進方邵傑的房間,就感到一陣陰冷。一樓的房間本來就比較潮比較暗,但是方邵傑的這個房間裡,卻好像不僅如此。
至於方邵傑的煩惱,白蘇瑾一眼就發現了。
是方瀅。
白蘇瑾和方邵傑一前一後進屋的動靜已經不小了,但是這個女孩仍然直直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得很熟的樣子。
大概……不僅僅是睡得很熟……白蘇瑾看著閉著雙眼毫無動靜的方瀅,心裡默默地想。
方邵傑順著白蘇瑾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女兒,神色難得的帶上了點黯然。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小瀅來了這裡之後,就變得……」方邵傑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方先生不妨直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白蘇瑾直截了當的問。
「……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方邵傑怔了怔,重恢復了那副風度翩翩的溫和面目,大概是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弱點,然後就說起了正題。
方邵傑和方瀅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為那封神秘的寄到他們家的信,也就是他拿給莫川看的那一封,上面簡短的寫著幾句威脅的話。方邵傑本來不至於就這樣乖乖遵從那封信的指示,但是寫在寄信人那一欄的名字,成功讓他改變了主意。
方邵傑帶著方瀅,趕在信上所要求的時間之前,來到了這個小小的白平鎮。
來這裡之前,他已經打點好了所有的事情,公司,人脈,等等,就是為了避免發生什麼他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可是沒想到,竟然會碰到兇殺案,若是僅僅如此就也罷了,偏偏方瀅還出了問題。
方瀅是方邵傑的獨生女兒,雖然從小嬌生慣養,小毛病不斷,但是仍然是方邵傑最寵愛的孩子,是他的掌上明珠,方瀅出了事,方邵傑自然焦急不已。
從來到這個小鎮開始,方瀅就變得「貪睡」了。
第一天只是起得比平時晚,方邵傑只當她是太累了,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方瀅睡得越來越久,時間越來越長,直到今天,他們來到白平鎮的第五天,方瀅夜裡睡下後,就一直睡到了現在,不管方邵傑怎麼叫都叫不醒。
方邵傑的妻子有精神病史,方邵傑一直以來最擔心的,就是女兒方瀅也遺傳了同樣的基因,說不定在某一天,就會陷入瘋狂,所以當方瀅變得不正常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儘快找到醫生為她檢查一下。但是眼下的環境並不允許,他們被困在大山里,通信不暢,他又不敢隨意外出,因為現在很可能正有人在垂涎著他們的性命。這樣的情況下,白蘇瑾就是他最不好的,但是唯一的選擇。
「算起來,她已經睡了將近十二個小時了?」白蘇瑾看了看表,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左右,昨夜李霄放他們回去睡覺的時候,大概是午夜零點,到現在,差不多正好十二個小時。這樣的睡眠時間,的確有些太久了。
方邵傑點頭稱是。
白蘇瑾湊上去,仔細端詳了方瀅幾眼——女孩睡得很沉,但是呼吸卻很輕淺,不湊近一些的話根本就聽不到,臉頰透著幾分蒼白,嘴唇緊緊抿著,就好像夢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似的,眉心淺淺的蹙著。
白蘇瑾直起身,若有所思的問道:「方先生,令媛還有哪裡不對勁嗎?」
方邵傑目光一閃,隨即扶了扶鼻樑上架著的眼鏡,「只是精神不太好,除此之外沒有什麼了。」
白蘇瑾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您不告訴我也可以,我現在就可以幫你把令媛喚醒,但是……」
「她下次睡著了以後,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白蘇瑾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他本來就不是莫川那種悲天憫人的性子,對方邵傑這樣的人更是毫無好感,對他的女兒也並不在意,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他何必為之操心?
方邵傑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目光瞬間變得凌厲起來,白蘇瑾毫不懷疑他心裡已經起了殺心,但是他毫不在意,仍是笑吟吟的看著他。
方邵傑最後還是妥協了,也許他是在想著事後再解決白蘇瑾也說不定,不管怎麼樣,他還是開口了,雖然是很不情願的樣子。
「白醫生,我不認為你會相信我說的這些東西。」方邵傑的眼神里透著幾分厭惡。
白蘇瑾明白他這樣的自認為是受過良好教育的精英人士的想法,無非就是不信鬼神,比起怪力亂神的靈異現象,他們更願意相信手裡緊緊握著的權力和財富。甚至於當這些是真的發生在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也不願意相信,甚至不願意說出口。
白蘇瑾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就是靜靜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