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实的手臂揽住她的腰,此刻脚下离地面足有两三个人那么高,身后黑衣人穷追不舍,竹叶轻颤,人影飞过。
胃里翻江倒海,要不是本能的求生欲使她保持清醒,估计会凌空吐在下面。她侧过脸,视线模糊,缓了好一会儿劲,才看清救自己的人。
来人生得高大,穿着深灰色侍卫服,轮廓清晰硬朗,一双眸子晦暗难懂,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跳跃间肌肉绷紧,勒得她腹部跟着一缩。
“你···咳咳···”是家中侍卫吗?
她想问一句,但一开口,因快速跑动引起的风便灌进嘴里,呛得她涕泪横流,眼尾和鼻尖顿时就红了。
“别说话。”男人开了口,嗓音带着明显的疲倦。这时她才注意到,男人身上有股儿烟火的味道。
想起在庙宇时侍卫说急事,她心下一惊,他···是从家中赶过来的吗?
渐渐地,身后追击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她被甩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眩晕感袭上头顶,因刺痛而清醒。她咬了咬唇,想发脾气,对她来说,即使是再轻软的草,都像见了血的剑刃一样锋利。没被衣物包裹的皓腕和柔荑有好几道小口子,香云纱破破烂烂染上了泥。
“你这个侍卫···”
话音未落,“轰”地一声,男人高大的身子侧倒在地一动不动。
夜风吹过,凉意上涌。咽了咽口水,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阴森森的地方让她忍不住向男人靠近。
垂下眼睫,仔细打量了下男人,终于发现了伤口。肩胛和腹部不知被砍了几刀,血肉翻起,糊作一团,隐可见骨。
还有一些被烧焦的血肉,狰狞地长在人身上。
她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着吗?
看着男人的神情有些倦怠,她试探着伸出右手去探鼻腔的气息,虽然微弱,但还在努力喘气。
顿时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情绪大起大落,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指尖掐得发白,缓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她不能倒下,这里荒郊野岭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正想着,男人嘴唇动了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讲究男女大防,她附耳贴过去,细小的声音带着温热钻进耳窝,激得人浑身发软。
“药···药在···”
“什么?要?药是吗?”声音太小了,她听不清,耳廓几乎贴在了男人的唇边都听不到。
“我自己都受伤了还得给你找药?”
赌气说完,埋头从男人的全身搜,因为她的药都是丫鬟收着,自己身上肯定没有。
只是她一个娇小姐,哪里干过这种活。下手没个轻重,男人伤口再次撕裂,潺潺流血。
没等吃上药,先被疼醒了。
蒋珩一把攥住在他胸前上下其手的凶器,触觉因无时无刻的痛意变得迟钝。感受到挣扎方反应过来,攥着的,是少女柔嫩微凉的指尖。
放开力道,刚刚攥着的柔软立马指向自己。
“你···你这个侍卫!”少女的声音具是怒意。动作时,眸色波光水盈盈,眼睫微颤,像是振翅的蝴蝶般。脆弱又昳丽。
也许是身上的伤口太多,头昏昏沉沉的,他眼中闪过一抹疼惜之色,记不得那满府的残骸和大火了。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姑娘,在下奉老爷之命送你北上去永宁侯府。”
胡明心歪了下头,噘起嘴。“为什么要去哪里?我要回家!”
“姑娘,这是老爷说的。”
“不可能,你骗人!为什么突然要出门,爹爹没跟我说过!”t她看起来像是只炸毛的小兔子,抿着唇大声反驳。好似他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就拿石子扔他。
蒋珩无奈,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匣子,工艺精美绝伦,是胡父放在书房深处最宝贵的那个。男人忍着痛道:“老爷和夫人也会去的,嗯…我们分两路北上。”
看见东西,胡明心有点信了,不确定地问:“你,真是我们家侍卫?”
“原来姑娘不记得我了,我叫蒋珩,是姑娘从雪地里捡回去的。”
雪地?蒋珩?少女怔了怔,想起了点什么。
那天她也是坐着紫檀木的马车出门,只不过与今天上香的目的不一样,她是出去赏梅的。
正值十二月,倚梅苑内冰天雪地,寒风可直接吹进骨缝,冷得人失了赏梅的兴致。她身穿纯白色狐皮披风,捧着镂空葡萄缠枝的同色手炉,看着周围人络绎不绝,吵吵嚷嚷,皱着眉头起身。“春意,走,不看了。”
“啊?姑娘···”春意好似想说点什么,但到底不敢反驳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园内跟着走了。
倚梅苑外大雪茫茫,地面一片霜白,一坨黑色的人形就分外显眼。
胡明心起了好奇心,倚梅苑是永宁候府的庄子,四周无论是人或兽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谁敢不知轻重倒在这里?也不怕扰了贵人的雅兴受惩处?
刚想走过去,被几个丫鬟手拉手挡在身前拦下。
“姑娘身子金贵,万一这人有歹心怎么办?派别人去吧。”
她眉头微蹙,想不管这些丫鬟又怕几人回去告状,只好踮起脚掠过她们的头顶望过去。男人身形修长,手蒙着脸,身上落了层薄薄的雪。虽然看不清什么,但总感觉有些熟悉。
“那躺着的人有点熟悉,像是幼时一起玩的小猴子。来人,去把他给本姑娘带过来。”
她开口了,自然会有小厮和丫鬟将人带回府上好好调教。但她从未想过,两人再见面是在这种环境下。
双蝶绣罗裙
“可,爹爹也没派个丫鬟什么的,就你一个人来?”多少有点草率吧?也对,她身边本来是有的,遇到盗匪全军覆没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