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煊看着她突然机灵起来的眼睛,轻笑道:“不忙。”
“啊…”谢姝沉吟了下,想了一会又道:“那大人平时是做什么的?”
李煊瞧着她,她的外表纯良,可是遮掩神色的本事还是太差劲了,能让人一眼看出说话的意图来。
李煊嘴角不自主的就带上了笑,平日里他见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呢?像王浚一样的酷吏,像崔衍一样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还有那些在官场浸润多年的老臣们,哪个不是一肚子的主意,老谋深算的呢?如同谢姝这样的,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想要打探些什么的时候,话还没说出来,眼神就先把自己给出卖了。
可他觉着挺有趣。
谢姝看着李煊笑,心头颇为疑惑,不禁嘀咕:这小子笑什么呢?什么有这么好笑?
他还没回答她的话呢!
想到这不禁有些憋气,问了两遍了,还没问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可别让她问第三遍!
“平日里啊,读读诗书,写写文章,同朋友们说话饮茶,打马听琴,也就这些罢了。”李煊道。
别的谢姝不知道,可听琴这个她可太懂了。琴韵不就是放在他身边专门干这个的吗?
说到这里,她还没有听过琴韵弹琴呢,也不知道到底好听不好听,有她府上的琴师弹的好吗?
李煊回答了她的话,可这些跟没有回答差不得多少,谢姝仔细的想了想,抓了抓头发:“是太常寺下辖经博士吗?”
李煊看着她笑。
谢姝竟然从他弯起的双眸里面看到了几分狐貍的味道,他仿佛在逗弄她。这让谢姝很不舒服,生气的嘟起嘴,一把拉上了帘子。
银绣阁是南都很有名的绣坊,专做达官贵人的衣服。谢姝本来就对李煊的身份好奇,这下看着他的眼神更是狐疑。李煊却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进了绣楼便有侍者前来,李煊偏头跟他说了一句话,侍者便走到谢姝身旁道:“姑娘随小人来。”
银绣阁一共有三层,刚进来看到的便是弧形的大厅,上面挂着各色漂亮的薄衫和襦裙,还有各种布料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绚丽的光芒。谢姝看到一顶灰鼠毛做领的大红冬褂子,就挂在正厅中央,漂亮极了。
她随着侍者上了楼,偏头见李煊还站在原地,便大声叫他:“你不跟来吗?”
李煊正静静地看着银绣阁外的昏暗处,听到谢姝的叫喊不经意的转过眼,他的眼神薄凉,看着谢姝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的不熟识的人,瞬间仿佛与时间隔绝,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不在意的看着世间的一切。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仿佛他只是一个过路人。
这种眼神倏然而变,很快就带上温柔的笑意了,他弯起眼角道:“姑娘先走,在下马上跟过来。”
谢姝转身跟着侍者上楼,李煊的眼神转换的太快,仿佛那一瞬间的漠然只是她看花了眼。
侍者领着她进了三楼的一个房间,这里同一楼一样,也有很多衣服,而且看起来更精致柔美了。
谢姝寻了一件金丝绣梅的乳鸭黄襦裙,侍者量了量她的身形,便领着谢姝到了旁边的雅间。
李煊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有人护着
谢姝明年及笄,年纪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了。年轻的女孩子,脑海中总是含着很多美丽的想象,这种懵懂的期待从很早就开始了,或许会在及笄那日趋向成熟,但绝对不是及笄那日才有。可在李煊的眼中,女孩子只有及笄之后才能称作女子,才能被赋予女子的各种观念,复杂的情感,乃至懵懂的爱意。
所以他瞧着谢姝,就像看着一个小姑娘。
谢姝在他旁边坐着,他笑着问她:”怎生出来的这么快?不多选几件吗?”
谢姝摇头:”尤夫人的妹妹送了我几件衣服,已经足够了。”她拿眼睛盯住他:”大人常到这里来吗?”
李煊失笑:”偶尔。”
偶尔,偶尔是什么时候?李煊这么说,她有些接不下去,又道:”一会儿我们到哪里去?”
李煊眸色淡淡:”回府。”
“啊,这就回府啊。”谢姝嘟起嘴道:”今日上巳节,不在外面多待会了吗?”
她浑身上下都透漏着机灵。
李煊原本还打算带她去京中的一个私宅里,她在薛府里住的不舒服,到那里歇息歇息,之后也好应对薛府里的杂事。可是相处下来觉得她太多动了,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索性也就不带她去了。
他不回答谢姝的问话,谢姝的眼睛就转的更快了。
很快就有侍者敲门,带上了谢姝选的襦裙,将谢姝带到里间重新梳了头发,换上衣服。换了新装的谢姝走到李煊的身旁,仰头道:”李大人,怎么样?”
李煊瞧着她,她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看着他,微笑中带着狡黠。她问他穿上这件衣服怎么样,李煊便仔细的看了,也仔仔细细的跟自己身边的人对比,半晌吐出了两个字:”还行。”
还行?什么叫做还行?
谢姝有些炸毛,呲起牙齿道:”要不您再仔细看看?”
李煊仔细的瞧了瞧她。
看着她那鼓包的嘴巴不由失笑,为了哄她,便违心的说道:”好看。”
谢姝笑了起来,转了一圈,眨眨眼睛看他:”这样的话,薛大人会喜欢吗?”
李煊愣怔一瞬:”为何要薛大人喜欢?”
“薛大人是府上的主君,他若喜欢,我便有天大的好处。为何不要他喜欢?”谢姝反问他,李煊看着她的眼睛,竟然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