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道停了,停在中途的位置,他们的下方仍是植被,但因高空的距离,导致人看不清地面。林平先是看了一会儿,索道还不动,他问窦利钧:“观光时间要这麽久吗?”
窦利钧长直的睫毛擡了下,说:“是故障。”
林平这才反应过来,云又开始过来,他手心冒起了冷汗。
云的颜色在加重,他们出门前没有看天气预报,但其实天气预报也仅供参考,毕竟气象的事不是人能规定的。
天像是黑了,明明这会儿才下午四点,林平看到厚重的云团当中疾驰过的闪电,雷声未起,他胡思乱想的怕闪电劈到他们的索道,怕电线被引燃,而车厢里窦利钧偏偏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林平抿了抿嘴唇,问:“你做过坏事吗?”
窦利钧看他一眼,没接话。
“我干过。我拽过猫尾巴。小时候。”林平说的犹如忏悔。
窦利钧似乎是笑了,问:“说这个干嘛?”
林平一脸认真:“怕被雷劈。”
这下窦利钧笑出声,从外套口袋里摸了支烟出来,没人顾得上这是封闭空间了。他们在半空中已经悬了快四十分钟了。窦利钧点燃烟,林平在稀薄的烟雾里看见他说:“过来。”
林平坐到他旁边,他抖出烟盒中的一支烟,他抽黄金叶。林平摇头拒绝了他。
可还是太安静了,这样的时间过得尤其慢,林平指甲抠着裤子,很想让窦利钧说点什麽。他绞尽脑汁,却只嗅到刺鼻的烟味。
“我做过。”窦利钧啓唇,手指夹着香烟,看向林平,郑重其事道:“做过。”
香烟在缓慢的燃烧,霎时间,林平不是很敢看他,因为他意有所指的话语,和过近距离下面带压迫感的五官。
“但我不怕。”被雷劈。窦利钧掸落欲断不断的烟灰,漫不经心道:“这麽做只会使我开心。”
林平觉得他这会儿挺邪性的,高空让一切都变得飘飘然。
窦利钧听见林平小声说:“我们都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索道就是在这时重新啓动的。林平雀跃起来,他对窦利钧说今天的天气不适合爬山,他们最好还是原路返回,等下次天好了再来。窦利钧同意了他的提议,他们走到停车场那会儿雨才飘下来。
气温陡降十度那天,林平被林祖胜给叫回去了,也没说什麽事,林平只以为他又是说工作的事。林祖胜让他回来穿的板正点,别邋里邋遢的,林平心说他每次面试都很正式的!但也还是听了林祖胜的,穿的格外成熟。
林平没想到林祖胜把他喊回去是相亲的,人家相亲是两个人相,林平相亲是四个人,他和他爸,相亲对象和相亲对象她妈。
这天格外冷,店里还没开暖气,没到那个时候。林平看到人姑娘光着的脖子上头还戴了一条珍珠项链,他瞬间觉得林祖胜让他穿的正式点真是没毛病。一面又想这样不冷吗?脖子都冻红了。
也就是吃了个饭,林祖胜终于叫着女孩的妈妈先行离席,说是给年轻人接触的空间。林平硬着头皮跟人家又喝了杯咖啡,窦利钧的简讯传过来,问他在哪。
林平如实回他:相亲。
窦利钧后面就没再回了。
晚上林平又被林祖胜给叫回去,林祖胜一点都不问他感觉怎麽样,就说那女孩儿家里有钱,有一点不好是她左眼看不见,但不碍事,她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
林平问林祖胜什麽意思。林祖胜说了一句很让林平震惊的话。
“咱家也不指望你赚钱了,你弟弟过两年还要读研究生,听说学费比本科贵多了。你不帮扶一下你弟弟,他将来怎麽出人头地,你毕竟是他哥啊。”
林平红着脸,纯是气的,嘴又笨,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林祖胜还在添油加醋的说,她家里就她跟她妈,女人都好哄,再说了她长的也不差。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林平一张脸透着不自然的红,林祖胜夸别人连带着还要贬低林平,他说林平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三十了,都是大龄剩男,工作又不体面,赚不到钱,怎麽娶老婆?人家凭什麽嫁给你啊。所以说有机会就要抓住。
林平气结,当晚就想走,林祖胜不让,说是林顺明天回来过周末,让林平在家做顿火锅吃,这麽冷的天吃火锅最合适。
林平就没回,星期天一早去菜市场买菜,收拾完林顺到家,父子三人围着炉火吃的热闹。林顺待林平亲的很,他学医的,学年本来就长,诸如学费杂费生活费,林平没少出钱。
期间林祖胜又说到了林平相亲的事,他在林顺跟前也没给林平面子,林平想撂筷子,后来又忍了下来。
窦利钧的电话打过来,说:“开门。”
林平傻眼,啊了一声,窦利钧重複开门的指令,他打开单元楼的门,穿堂风裹挟着窦利钧笔挺的身形,刮进林平心窝里,把他震了一震又一震。
“你怎麽来了?”林平压低声音问他。
窦利钧也不是空手来的,双手各提了一箱纯牛奶,林平侧身让他进去,林顺站起来看他,林祖胜则坐着好奇的打量他。
“路过,打扰了。”窦利钧跟在林平身后,自来熟的坐下,林平去给他添了副碗筷。林祖胜老毛病犯了,又像盘查人口一样的问窦利钧多大了,在哪里上班,有没有房有没有车。
窦利钧说他二十九了的时候,林平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筷子。
林平一直以为他比自己小!没想到他还要大上两岁。
林祖胜在外人面前照样说林平的不是,他似乎对林平很不满,当他说到林平这人没优点,赚不到钱,窦利钧话撵着话的反驳他说林平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林祖胜讪笑着没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