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战无痕盯着信誓旦旦的战行云,淡然问道。
“如果到那时,我定要这样摔你一次跟头!”战行云赌气般开口,漆黑的眼眸却不觉透出灼亮的光芒:“但是我也一定不会伤害无痕哥哥。”
“哈哈哈。”战无痕轻轻拍着战行云小小的后背纵声大笑:“我很期待!”
说话间,战无痕已环着战行云飘身跃向幽静的后殿,将小孩子口里微有的抱怨打消下去。
很快,战行云已身在无双城内一幢幽静的偏殿外。轻风拂过之时扫起落在石阶上的几片翠叶,却更显其洁静;但是眼前的馆舍冷冷清清似连人气儿也嗅不着,战行云素来胆大,也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
赤色殿门缓缓打开,战无痕将怀中的战行云放下地来,拉着他抬脚迈入。
战行云见着先前在大殿上给舒芷歆送贺礼的那位红衣青年女郎、神色木然对着战无痕深鞠一躬,却是瞧也不瞧他一眼便侧身让带着幼弟的少城主进入了内堂。
入眼,小孩子就看到这座颇为宽畅的内殿主位上端坐着一名容貌瑞丽、目光森然的中年妇人;尽管战行云觉得她没有娘亲好看,不过因为是知道对方是战无痕的母亲,所以心里也似乎觉得她的面目并不可憎。
只是不知为何,当接触到这名气息冷冽的女子瞪着他的眼神时,战行云恍然回想到去年在私塾里曾有一条毒蛇爬进课堂吓跑所有同伴、吐着信子一动不动与他对视的情形;渐渐的小孩子心里有些泛凉,但他想到了舒芷歆一路上那担忧的神情,立即挺直了胸膛毫不畏惧地迎向女子凌厉的目光。
“小云儿,这位便是我娘……亦是你的大娘。”战无痕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战行云的脑袋缓缓说道。
要叫她么?战行云顺着战无痕的话语望过去,忽然发觉眼前女子望着他的眼神又变,就好似以前同窗的那位秀才大哥来到私塾时,用着那种嫌恶的鄙夷神色看着他、其中还多带些狠然。
哼,她干嘛这么瞧不起人?
自个儿又没做坏事?
战行云心里转着念头,这声‘大娘’便始终没有叫出口。
不过,战行云捡这光景儿也察觉到这间屋子主位以下、左右两旁分立一排青衣男子与红装女子,每人都默不作声全然不看向他一眼。明明这么多人在这里呆着可却听不到一脉声气儿,若是闭着眼只怕还以为此处无人呐。
“无痕,你胆量越发大了。”中年女子收回瞟过战行云小脸的目光,盯着一旁的战无痕沉声斥道。
“行云,乖;去外面等着,一会儿我便送你回到你娘身边。”战无痕弯身轻轻对战行云说道,原本心有不甘的小孩子听到兄长这回没有叫他那刺耳的‘小云儿’却是立刻气平了,也便听话地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娘,我带他平安无事地进来……也便要让他毫发无伤地离开。”战无痕见到战行云的背影消失之后,回身淡淡瞟了一眼殿内的两排男女,直让他们立刻垂下脸来。
见此,他才上前对女子说道:“你难道不认为这小东西很意思么?他的胆量与骨气倒是不坏。”
“所以你就巴巴地前去阻止我遣出的杀手?”女子狠狠瞪着战无痕,阴然问道。
“老头子近来相当无聊,而我凑巧也闲得要命。”战无痕随意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女子身旁淡淡答道:“好容易来了一个有趣的东西,我还没有玩够……”
“你可知我是为了谁才这么做!”女子勃然大怒:“你反而却护住那个贱人和她的孽种?”
“我只是为娘着想罢了。”战无痕并不因女子的动怒而失色,“我问过小云儿,知道他以往并未见过城中除无双十六骑之外的人;但父亲此次却故意让你知道他派人迎接舒芷歆母子入城,如果他二人发生意外,父亲必然……”
“我不管你那个不知廉耻的父亲做何感想!我只知道他在城里收这么多姬妾不说,还敢背着我在城外养有外室。”女子突然重重拍着手旁几案厉声喝道:“只有我秦郁臻才是无双城主的妻子,其它贱女人休想……”
“娘。”战无痕神色略为动容,他起身靠近脸色骤变、瞬间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女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就是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这是为了谁?”秦郁臻突地出手如风扣住战无痕安慰她的手掌,原本清明的眼里露出一抹狂乱,端庄的脸上也渐显与她高贵风度全然相反的狰狞之色,她恨恨地盯着战无痕恍若面临她生命之中最为痛恨的人:“都是你不好,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明明你已经有了无痕这个儿子,你竟然还在外面……”
说话间,秦郁臻紧紧捏着战无痕的手臂,低头一口便咬了下去。
她用力甚猛而且越咬紧狠,好象恨不能从其子手上撕下块肉一般,很快就在她的牙尖渗出血丝来。
战无痕却似眉头也不皱得一下,只驾轻就熟地拿另一只手环住秦郁臻的双肩,难得温柔地轻轻抚拍,而此屋中其它人却早已离奇消失,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母子二人。
女人颤抖、呜咽着,呼吸愈发沉重,她恶狠狠地瞪着战无痕,不放过这刚毅俊美的面容丝毫。
“娘,这回并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我们也安插人进入向来固若铁桶的无双十六骑,有了这个缺口以后的事就好办了。”战无痕手下不停,口里缓缓说道:“其实你我皆知,父亲并非真正在意那个女人才接她回城。”
秦郁臻静静听着,面上的疯狂与眸中的昏浊好似收敛少许。
战无痕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女人,面上虽仍带着淡淡讥讽却也不觉多了一抹怜悯,他腾手捧起她的下鄂用么指为她抹去唇角的血渍。
“而且,对付父亲的女人与野种,你向来不是最有办法的吗?他那么多的姬人如今都只剩下十余位,再不久他老人家身边也就清净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充满轻松意味的磁性嗓音,透着些许说不出的邪恶,但却让目光茫然凝视他的女人听到之后慢慢平息下来。秦郁臻瞪瞪地望着战无痕,好似这才认出站在身旁的男人究竟是谁,也便迟疑着松开口。
“所以,我从不插手娘的事,也请你暂且忍受那个小东西的存在——直到我腻了。”战无痕懒懒地收回手,看着其间两排小小的血孔:“至于其它人怎么处置……随你高兴。”
“哼,城主将那贱女人移进风楼护着,还特意拨了侍卫,他什么意思?以往可没见他这么用心。”秦郁臻恢复常态,沉声恨道。
“所以我说老头子近来相当无聊。”战无痕缩回手:“他想玩,我也不能扫他的兴呐,你说是吗?”
“听说他让你彻查此事……”
“江湖中已经没有夜雨晚灯这个杀手组织。”战无痕弹弹衣衫,继而说道:“所以我来见你便晚了些。”
久久地盯着战无痕神情自若的脸,秦郁臻终于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