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少年心性。
杜雪衣微微一笑,凑到夏二小姐的耳畔一阵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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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留步!”夏二小姐一路边追边喊,终是赶上了早就走出府门的杜雪衣。
“恭喜二小姐。”杜雪衣驻足,转头浅笑。
“姐姐说完就走了,也没看我们比。。。。。。怎么就如此笃定。”夏二小姐鬓角贴着不少湿发,气喘吁吁道。
“按我的说做,你不可能输。不按我说的,你也不可能赢。”杜雪衣将手中沾了血的帕子塞回袖中,漫不经心道,“非赢即输,没有悬念,也就没必要看了。”
“姐姐,我们交个朋友吧。”夏二小姐对眼
前这个神秘人满是崇拜,一副天真模样,“我叫夏橙。”
“林家寨,林玉山。”杜雪衣抱了抱拳。
抚仙镇人来人往的闹市中,穿着简单干练一副女侠装扮的姑娘,行着规矩的万福礼,而一旁身着宽袍大袖的病娇淑女,却行着江湖中流行的抱拳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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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镇最贵的酒楼中,琳琅满目的佳肴摆在眼前,杜雪衣心中却是万分沮丧。
因为在前几日,她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味觉,即便能闻得到味,但吃何物都味同嚼蜡,包括她最爱的辣菜,还有烈酒。
这大概是“借尸还魂”的代价之一吧。但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杜雪衣为此神伤了许久。
“玉山姐姐,你武功一定很厉害吧?”夏橙兴奋地往杜雪衣碗里夹了一块辣子鸡。
“我不会武。”
“那你怎么知道我能打赢卢宾啊?”
杜雪衣信手端起桌上的深色瓷杯,闻也不闻仰头喝了一口,也不知里面是水是酒还是茶,随口道:“他的优势不过在于诡谲的身法,而他眼高于顶,自然不可能真与你拼力气。所以你的根骨再配上我说的刀法,自然能赢。”
“你怎么做到的?”夏橙双眼放光,要不是杜雪衣的碗已经满了,一定又要往里头放东西。
“我打小身子弱,学不了武,就只得多看武学秘籍,多看寨中人比武,久了自然就会了。”杜雪衣胡乱编了套说辞。
夏橙对此深信不疑:“听我爹说过
林家寨卧虎藏龙,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对了,你爹是大诗人夏忠良?”杜雪衣终于顺理成章转入话题。
“哈?”夏橙愣了愣。
知道夏橙身份时,杜雪衣便已开始盘算从他女儿处得到更多的一手信息,创作背景、诗集手稿都可以,就算是写废的稿子她也定然会视若珍宝。
“那你可知他最新诗集背后的故事?”
到时归去,在忘川河上遇上征鸿,便能同他说了。想知此处,杜雪衣不禁自嘲起来。
“既然我和姐姐一见如故,我说个秘密给你听吧。”夏橙扬眉,凑到杜雪衣耳边悄声说道,“其实,我才是大诗人。”
“嗯?”
“我爹的诗,其实都出自我手。”夏橙托着腮笑得灿烂,“所以大家才会说,我爹为什么会突然在四十岁开了窍。事实上是那时候,我开始偷偷用我爹的名字写诗。后来他知道了,我也就堂而皇之用他的名字了。”
夏橙顿了顿,灵动的双眸掠过一丝失落:“大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家里人也说用我自己的名字反而有损我的声誉。”
“!!!”杜雪衣终于反应过来,“所以‘摧虎接猱岂凡辈,封狼居胥未有谁。’这一句,是怎么写得这般豪迈磅礴的?”
杜雪衣也不知自己为何听到这一消息后,第一反应竟是追问诗句的意思,说出口方知失言。
“那是我化用了李太白的诗句‘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
猱。’其实,我没去过塞北,甚至都没离开过抚仙镇,许多意境都是看书后我自己想象的。”夏橙脸上失落之色更甚。
“为何不出去看看?”
“我们家族世代镇守此处,方保得边境安宁。我爷爷没离开过,我爹没离开过,我哥至死也没离开过,我。。。。。。”
“未经江湖历练增长见识,又何谈保家卫国?”杜雪衣拍拍夏橙的肩膀,似乎又用力过重了,夏橙肉眼可见地吓了一跳。
“你可知,在塞北苦寒之地戍边的将士,有许多人将你的诗视为精神寄托。你写的不只包含报国的壮志豪情,还替他们道出了心声——对家乡的怀念,对和平的渴望,对漫漫戍边生活的迷茫。。。。。。这才是平凡人的所思所想,也成了他们单调生活的唯一色彩,是绝望时能照亮他们的明灯。”
这是李征鸿跟她说过的话,也是边疆将士的心声,杜雪衣严肃认真地朝夏橙说道:“你很重要。”
夏橙呆呆地看着杜雪衣,眼眶有些湿润。
“而且,用你的名字又何妨,谁说女子就不能成为诗人了?江湖第一刀还是女子呢。”
“你是说杜雪衣!”前一刻还在感动,但听到江湖第一刀时,夏橙当即将之前种种情绪抛到九霄云外,激动得喊起来,“我一直把她当做吾辈楷模!‘玄衫黑剑,雪衣银刀’,她一介女子,仅凭一柄长刀就横扫江湖,我太崇拜她了!就
是因为她,我才想要努力学刀法的!”
等等,我用的可是长短刀吧,杜雪衣无奈扶额,举杯一饮而尽。
“只不过,前几天坊间传闻,她和刚得胜回朝的镇国大将军李征鸿殉情了。。。。。。”
啪的一声,杜雪衣手中瓷杯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