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钱老是想出尔反尔?”织锦面对钱老的威胁不卑不亢,依旧保持着从容淡定。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的心俱提到了嗓子眼上。
“微州吴义安吴老到——”方才通报姓名的大嗓门喊出惊天一声,会场中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吴义安和柯为和在喊声中一前一后走进会场,吴义安虽未及花甲,须发却已全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柯为和本就气质不凡,但站在如谪仙一般的吴义安身旁,顶多也只能算个人间的风雅之士。
“想得真周到。”杜雪衣浅笑一声,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柯为和近来总是不见人影了。
“爹?”吴中友站在场中央,原本是要接手武林盟主印章的,未曾想还没到手便遭到钱老的当众质疑,而向来看不起自己的老爹又在这时突然出现,他一时间十分尴尬,面上既有羞愧又有无奈,还有对自己没用的恼怒。
吴义安看都不看吴中友一眼,直接绕过他走向钱老。父子二人一魁梧一清瘦,一个尽染人间烟火气、一个仙气飘飘遗世独立,怎么看都不像是父子。
场上的织锦、颜智敏、贺来等人纷纷上前迎接,钱老见状也只能暂时敛了怒气,朝吴义安行了一礼。
“抱歉,我又来晚了。”吴义安目光隐隐扫过钱老,随即温和一笑,朝众人道,“谁能告诉我,这一次武林盟主花落谁家?”
“经过一天的比试,最后是本门的百花台吴班主拔得头筹。”织锦顺着话头说下去,而后转头看向钱老,面露难色道,“但钱老似乎对此不是很满意。”
“哦?吴中友拔得头筹?”吴义安冷冷瞥了吴中友一眼,他不知何时已暗自腾挪到角落里。
吴义安回头时面上依旧和颜悦色,“此话当真?”
“吴公子深藏不露,一路所向披靡过关斩将,最后打败了抚仙镇余家的余玄度,赢得了桂冠。”贺来说得彬彬有礼。
“哦?那可是比赛时发生了什么,引得众人不服?”吴义安淡淡道。
“吴公子破了钱斌的掌法,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而且抚仙镇余公子可是险胜玄衫剑派颜慧姑娘的高手,又怎会有假?”织锦解释道,“一开始,还是钱老力排众议,同意通过比武推选武林盟主这一方法的。”
“钱老的大弟子钱斌?险胜玄衫的余公子?”吴义安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这两人都输给中友了?”
“是啊!”众人见风使舵惯了,见着吴老自然是纷纷附和。
吴义安脸上表情更加不解,朝钱老道:“那元碌兄,这又是为何?”
这钱元碌正是钱老的本名,当今江湖上已鲜有人敢直呼这名字了。
看来又得是吴老,这个人情真是越欠越多,杜雪衣叉了手暗自想道。
当年的武林大会,就算知道杜雪衣武功高强无人能敌,众人仍对这个初出茅庐
的小丫头心中不服,当然也以钱老为代表。正当年少气盛的自己准备将全场人再揍一顿时,吴义安及时出来力保杜雪衣,盟主之位这才最终落入她手。
吴义安之所以这么做,一来他同银刀门本就是世交,而来他又是程进之的挚友。当他知道安平山庄惨案时,恨不能及时赶到,故而后来对这个世侄照拂有加。
“若是吴老当这武林盟主,我自是无话可说。但。。。。。。”钱老一时语塞,毕竟吴中友还是吴义安的亲儿子,若贬低他就与刚才的话自相矛盾了。
“元碌啊,你还是当年那套说辞,我这么好相与的都难以被你说服,更何谈服众?你在雪衣当上武林盟主那时不也是如此?若代表整个江湖的武林大会尚且如此儿戏,随你的意思来,那以后的江湖道义何在?以后我等又有何脸面称自己是江湖中人?”
“那吴老您为何不直接出马?”钱老见理亏,试图转移话题。
“又不是谁都觊觎这位子。而且我早已发过誓,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你是在咒我吗?”吴义安说时脸上的和蔼之色荡然无存。
见钱老越发阴郁的神情,吴义安忽而笑道:“方才比武之时,你不也只派钱斌出来?看来早已准备将堂中重任交给世侄了,让位给年轻人,钱老难得一次大公无私啊。”
这句话终于引爆了钱老,只见他再也掩饰不住心中怒火,指着吴义安咬牙切
齿道:“吴义安,我敬你是武林前辈才对你好言相劝。未曾想你一再坏我好事,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翻脸无情”四字宛若注入无上内力,一出口在场众人几乎无人顶得住,都感到一阵肝胆欲裂。
“那来吧。”吴义安冷冷一笑,轻轻三字,一股暖意随之散开,众人立时感到如沐春风,方才的不适感悉数消失,不禁暗暗佩服。
待得众人调息完毕,只见两位武学泰斗竟在众目睽睽下拼起内力来。钱老怒目圆睁,仿佛五官都跟着一起施展内力,另一头吴义安衣袖翻飞,身体却纹丝不动,一人气息有如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另一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却如无底深渊,力量绵绵无尽。
虽说内力浪潮依旧充斥全场,但双方势均力敌故而相互抵消,在座众人也并无感到不适,纷纷凑近栏杆,好奇地观赏起这难得一遇的高手对决。
二人僵持不到半刻,比武场上蓦地出现一道裂缝,看台亦是摇摇欲坠,其上的平台本就是这几日临时搭的,怎耐得住当今世上顶尖的功力较量。只见竹制的平台从最靠近二人处纷纷开始坍塌,彩带、花灯、栏杆纷纷掉落,又被内力乱流震开,登时遍地狼藉。
在场俱是江湖中人,自是各凭本事,或靠轻功稳稳落地,或借绝妙身法攀于看台之上。
禅明寺所在的平台距二人最近,也最先坍塌,待到同渡等人反应过
来时才发现,原本坐在栏杆上的小光头不见了踪影,他第一次出来见世面,所以一直都坐不住,同渡一行人慌忙去救。
其时小光头刚好挂在平台一根孤零零的竹子上,眼见竹子被压弯,众人纷纷从各处冲上去。忽的一道紫色轻纱凌空而至,抢在众人前头将怀慎接住,众人诧然转头,才发现这轻纱的主人竟是在远处的织锦,所用之纱正是夜轻纱。
织锦施展轻功在小光头面前轻巧落地,将他从紫纱中放下,然后把他抱到匆忙跑来的和尚怀中。
“多谢织锦门主,我代怀慎谢过。”和尚行了一礼。
织锦冷漠点点头。
却见这个瞧着约莫才五六岁的小光头,眼神直勾勾盯着织锦:“好漂亮,好香。。。。。。”
和尚脸色一变,朝织锦又行了一礼,慌忙把他抱走。
***
另一头,二人的对阵仍在继续,眼见比武场就要塌了,蓦地看台中一道身影有如流光一般射出,转瞬间如如道人脚尖落地,已站在二人中间。
只见他一抬手,轻而易举便在将二人分开,场上所有人包括吴义安和钱老,面上俱是一惊。
“你师父好厉害!”夏橙瞧着上一刻还在身旁饮酒的如如道人,低声朝怀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