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去看他的脸,苏灵轻笑一声:“等我杀了他,再来陪你玩。”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那匕首刺开他的皮肉,鲜血在他胸口绽开一朵暗红的血花,苏灵满意地推开他,对着面前的深渊一跃而下。
无边无际,无声无息,只有令人绝望的黑暗。
黑暗里只有一种气味,就是死亡。
死亡的气息太过浓烈,她甚至感受不出自己是生是死,直到扑通一声,终于感到自己落到了实处,那是一处血池,鲜血芳香极了,好似有无数魂魄叫嚣着钻进她的身体,不仅不难受,反而在心底腾起一阵温暖。
苏灵闭上眼睛,任凭自己沉入湖底。
窒息之时,她说不出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只感觉眼前好像忽然有了一道光亮,汹涌的湖水不断往她鼻腔灌去,肺里炸开一样难受,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了知觉。
她发觉有东西在拽她!不过不是往下拽,而是往上拽。
那股巨大的力道将她从湖底拖了出来,刚露出水面便感觉能呼吸了,只是那力道的主人并没有给她面子,抓着她往旁边一甩,好在她手中一直攥着飞霜,剑尖撑地,这才停了下来。
被这一通折腾,四肢百骸都如同断了一般疼痛难忍,情况虽然很坏,但是也有好消息,她感觉自己的思绪稍稍清明了些。
顾不得想方才都发生了何事,她赶紧握紧剑柄看向四周,这里的景象完全颠覆她的想象,暗红的穹顶飞着褐色的鸟,大片大片的血湖里游着眼仁发白的鱼,鲜有的落脚之地布满黑红色的土壤,无数死尸堆在上面,尸体上长出茂盛的彼岸花。
最恐怖的炼狱也不过如此,苏灵按了按太阳穴,饶是她见多识广此刻也默住了,这是哪里?这是冥界,冥界哪里?她忽然想起了坠入血湖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苏灵,再往前一步就是地狱。
苏灵手心一麻,巨大的惊讶过后竟然有些高兴,一直就想来地狱找点宝贝,今日因祸得福,误打误撞,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只是地狱层数众多,不知落入了哪一层,还得先探查一番再说。
她知道此刻想这些实在不合时宜,毕竟还在生死一线,方才虽然得救,可救她的东西是什么,是敌是友还都无定数。
她的面色变换了一阵,耳中忽然传来一道飘飘渺渺的声音:“一介凡人竟也能入得了这酆都地狱,”这句话的语气带着点赞赏,可下一句话就有些阴森了,那声音顿了一下又道,“正好拿你做新药的药引。”
话音刚落,穹顶之上忽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影影绰绰好似黑雾,对着苏灵一捏便把她抓在手中,如同蚂蚁一般,苏灵躺在那只大手之上,不知哪来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顿觉五内俱焚,万念俱灰,她无法描述那种力量。
阴灵的味道充斥鼻间,令她几欲呕吐,可她不敢有片刻松懈,药书上的确有用活人肉泥做药引的记载,著书之人正是命录天师周道临,因此她相信这话的真实性。
欸?思及此处,苏灵心中灵光一现,酆都地狱,命录天师,是巧合吗?
恐怕不仅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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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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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眼珠一转,急忙在他掌心跪下,拜了一拜,恭敬道:“前辈莫急,您很像我的一位长辈。”
那要攥上的手掌果然一顿,他看了看苏灵,确定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可也许寂寞太久了,忽然有个凡人跟他说说话,倒觉得有趣,便应道:“嗯?”
见他停手,苏灵又试探道:“昆仑雪山,归墟之境……”
说到这苏灵便不在说了,而是留心观察那人的动向,她并不确定此人的身份,酆都地狱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万一赶巧此人正是周道临的死对头,那她报上家门岂不是自寻死路。
听得苏灵的话,那缥缈的声音重复道:“昆仑雪山,归墟之境……”他怅然若失地笑了一声。
这一下让苏灵确认了,八九不离十,她提起风陵山庄时跟这人此刻的状态差不太多,一样的时过境迁不堪回首。
苏灵继续道:“昆仑雪山,归墟之境的寂无道人周显是我的师父。”
半晌,那声音都没再应她。
片刻的寂静之后,血湖之中好似忽然翻起来海啸,汹涌地怒涛卷起丈高,狂拍两岸,阵阵山石崩裂的轰隆声震耳欲聋,苏灵胸口处本就疼得翻江倒海,如此一阵喧嚣让她骤然心绪大动,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正躺在榻上,姑且称为床榻吧,一堆整齐的人骨上堆着枯草,草上开满红花,软绵绵的花毯上铺着一张草席,编席子的人手艺还不错,这让她忽然想起了大徒弟宁如风。
不过此刻实在不适合想这些有的没的,她捂住胸口轻咳了数声,刚一抬眼便见一紫色身影坐在面前,她呼吸一滞,这才仔细打量起他。
那是个中年男人,长相不仅不凶神恶煞还别有一番风流,一见便知年轻时定是丰神俊朗,八面威风的人物,一身绛紫长袍,衣料柔软仿若溪水流动,那不是普通的织料,而是无数块人皮所制,更与众不同的是他周身布满了黑色雾气,身后仿佛站着一个虚幻的黑影,高大无比,姿态随意变换。
他的身形实在高大,坐在那里就遮住了苏灵的全部视线,他双手覆在膝盖上,压迫之感十足,苏灵小心措辞:“多谢前辈……”
“你中了百鬼缠身啊?”
苏灵一顿,老实答道:“正是,前辈也识得此术?”
“难怪,”那人嘴角有一抹很浅的笑意,不答她的话,继续自顾自道,“你曾强行破术,失了灵力,进入冥界之后却又发作了,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