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仅旱灾,你父皇从西北几州调些粮食过去周济,大傢都紧著点,一起熬过今岁也就罢瞭。
“可昨夜,西南突然又传八百裡快报,说是以瞿州为中心,两日前突发瞭特大地动,百姓死伤惨重,房屋大量倒塌,更多灾民流离失所,以至西南几州灾情雪上加霜。
“因此,你父皇的意思,除即刻派任丞相率京畿半数驻军,前往西南赈灾外,还要在新京城外,恒辰山上的皇傢寺庙礼觉寺,办一场祈福祭祀大典,来安抚云国百姓。
“这场大典必然由皇傢之人主持,可你父皇近期头痛眩晕之症突然加重,母后也因……身体过于虚弱,恐承受不来整场祭祀。
“所以,隻能由你来代替父皇母后瞭。至于你那皇弟……他年纪尚小,又被皇贵妃娇养得太过……”
蘅芮知道,她那皇弟就是被宠惯得太过,叫养糟瞭,这种祭祀大典,从头到尾,时间长,步骤多,且全程都要穿戴很沉重的礼服和冠饰,可谓十分考验人的体力。那孩子去瞭隻能捣乱,完全挺不下来全程,她父皇又怎敢把这麽大的事放他身上?
所以,放眼整个云国皇傢,也隻她去最合适瞭。
蘅芮没用皇后再往下说,直接点瞭点头:“母后,芮儿懂瞭。”
然后她又看向皇上:“父皇,此次祈福祭祀大典,该是由祠祭司来筹备吧?那女儿与该司主吏瞭解整个祈福大典的仪程即可,对吗?父皇,您放心,女儿定将尽全力完成好此次祈福,绝不辱没瞭皇傢名声。”
“好!”皇上霍地从座位上站起,他几步走到蘅芮的跟前,拍瞭拍女孩的肩,“果然是朕的好女儿!”
平日裡胡闹归胡闹,但真该她一个皇傢公主出面的大事,蘅芮也绝对责无旁贷。
后面的五六天裡,她就马不停蹄与祠祭司主吏请教,熟悉起整个祈福大典的仪程。
另一边,鸿襄也知道瞭云国将办祈福祭祀大典的事。
其实,他这阵子也不好受,因为近期从虞国传递来的消息,原来虞国国境之内,也在遭受天灾。
至少三个州上月遭受瞭严重的洪灾,与云国西南一样,那三个州今岁,恐也将全颗粒无收。
虽说与眼下云国灾情相比,虞国还算好的,可身处灾地的百姓们,又哪个能好受得瞭?
鸿襄不禁感慨,老天爷为什麽不能将这水从虞国匀一些到云国呢?
天灾一事各国也捂不住消息,所以虞国洪灾不久,云国国内也都知道瞭。
这样,鸿襄干脆向云国皇上上表,表示过几日云国进行祈福祭祀大典,他想以虞国太子的身份,也去祈福,算是遥为自己母国尽一份心。
如此公开请求,皇上反倒不能不予答应,否则就云国没有大国格局。
皇上便批示,同意瞭虞太子的请求。
因此最后几日,鸿襄就以虞太子的身份,与蘅芮这位云国公主,一起熟悉起祭祀大典的仪程。
到瞭祭祀大典的正日子,蘅芮一早便全套一品公主礼服、冠饰,盛装穿戴起来。
而后,在轻灵和几位宫人的搀扶下,她坐上瞭原本天子才能驾乘的六驾皇傢马车,由一队金吾卫护送,浩浩荡荡往新京城外走去。
鸿襄则一身虞国太子礼服,骑著自己坐骑,跟在瞭公主的马车后。
新京城外,相距十几裡地,矗立著一座高山,名为恒辰山。
恒辰山从山脚至半山,全被大片枫林所覆,再往上逐渐过度为松柏林。
眼下十月,正值枫叶全红之际,站在新京城外,远远眺望,便能见恒辰山层林尽染,火红一片,隻在山顶有些墨绿,景致十分宜人。
然而,谁也没有心情去驻足观赏,毕竟西南天灾一事太令人揪心。
不多时,祭祀队伍出瞭新京城门,沿官道往恒辰山行进。
城外,近期已聚集瞭不少此前因旱灾从西南逃难而来的灾民,由官府组织搭瞭窝棚,每日施粥。
当这些灾民看到皇傢仪仗,立即跪于官道两边,或是礼拜,或是痛哭,均盼这场祈福祭祀之后,老天爷能降些祥瑞,令灾情快些过去。
蘅芮坐在马车中,往外望著那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灾民,不禁心情沉重。
其实相对寄希望于佛祖或者老天,她更寄希望于任相。
若老天爷真心疼这些平民百姓,又怎麽舍得降下灾祸,尤其还连降两大天灾。
任相此次带走瞭京畿近半数驻军,父皇又传旨下令西南、西北守军将领,待任相到瞭瞿州后,全部听命任相的调遣。
赈灾需要的钱、粮、药材,也都在筹集,并运往西南当中,届时也将全听任相分派。
虽然蘅芮对任韶这个人不太喜欢,但她也不否认,对方的理事能力真的很强,且让人信服,否则父皇为何敢将如此大的事,放心全权交予他来主理。
不过,关键时候神佛能安抚人心,身为皇傢公主,她做不瞭别的,便隻能诚心礼佛,以求百姓们在大灾之中,因著这麽点期许,能更顺利地渡过难关。
祭祀队伍到瞭恒辰山山脚下,从山门到半山腰的礼觉寺近两千级全是台阶,车架和马匹是都上不去的,除非从后山绕路,可礼佛就要诚心,哪有从后山偷懒的?
礼觉寺虽是皇傢寺庙,但平日裡也部分对外开放,达官贵人们来礼佛,要麽自己走上去,要麽就坐软轿叫人抬上去。
蘅芮拒绝瞭宫人抬来的软轿,撑著十几斤重的礼服和冠饰,开始瞭一步步往半山上爬去。
鸿襄跟在她身后,他虽心生不忍,但更知这份诚心有多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