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宜几乎是在秦少珩从国公府回去之后,立刻就来了?颜家找颜姝。她昨天?气了?一场,今天?在颜姝的闺房中,又气得捏烂了?几颗葡萄。
“岂有此理!”秦相宜丢掉粘手的葡萄皮,颜姝给她擦着沾了?甜水的手指,免得黏糊。她任凭她忙着,嘴里还在叫骂,“什么叫‘走一步看一步’?谁有功夫等他看来看去。颜姝,我跟你说,绝对不要给这种男人好脸色。他不坚定,我们扭头就走,绝不留恋。”
秦相宜带着新鲜准确的一手消息来给颜姝通风报信,她和秦少珩的理解如出一辙,都觉得奚元钧不想?付出努力。
既然他没?个准话,以秦相宜的脾气,跟颜姝说,就当他死了?。
颜姝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还被秦相宜的话给逗笑了?。其?实要让她来分析,奚元钧这话并非只有一个意思。最?简单的道理,如果他认可?国公夫妇不满没?身份的女子做世子夫人的决定,他要么接受,放弃她。要么会说服她不做正妻。
走一步看一步是什么呢。他既没?法改变她,也没?法改变双亲的决定,能“看”的,不就只有他自?己的作?为?。
所以颜姝听了?这句话,反而比那天?他什么都不说,要觉得心里舒坦。不过她并不会因为?这句话转变什么想?法和态度,奚元钧惹她生气了?,除非他带着官媒人上门求娶,否则她不会再?对他报什么希望,更不会像以前那样讨好他。
秦相宜发完火,深呼吸了?许久,换上另一副表情,笑得暧昧:“颜姝,你觉得秦少珩如何?我觉得,让你当我嫂嫂挺不错的。”
第44章好命
秦少珩如何?
突然被问及这?个问题,颜姝有片刻的迟疑。在?她印象中,秦少珩也是个坦坦荡荡的好男儿,从没因为?她的身份有过轻视。他为?人洒脱、热情,心事写在?脸上。
不过……却没什么?耐性,风风火火的,发起火来也不管不顾,像个炮仗。
他为?人比奚元钧要更圆滑,做朋友是极好的。
颜姝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秦相宜听了,并没什么?失落或不满,还有心情调侃:“你看人真是准,我那个哥哥,要是我,我也不选。你都不知道,他发起火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细想一想秦少珩平常的为?人,秦相宜更摇了摇头。这?两兄妹吵吵闹闹着长大,若让她来选,秦少珩这?种人第一个被排除在?外。
不过这?是颜姝内心对于一名外男的真实评判,若谈及婚嫁,其实她没什么?好挑挑拣拣的。秦少珩的出身和为?人,已是京中未婚男儿中的翘楚。哪儿有完美无缺的人呢?
颜姝怕秦相宜为?了她好的一腔热情被浇灭,不高兴,因此忙找补解释:“真性情的人才难得?呢,直来直去的,从不憋在?心里。我看,这?样的人反而好。”
秦相宜很想撮合颜姝和秦少珩,以?后和颜姝做姑嫂。所以?颜姝没有立即迎合,她理解,但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一听颜姝找补,心情阴霾又立刻散去,挽着手臂仰起头,傲气道:“你是在?说我吗?”
“是呢。”颜姝笑吟吟肯定。秦家兄妹都是这?样的人,直性子其实是很好的,不会让人猜来猜去,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
想到这?一层,颜姝又想到并不是直性子,要她猜来猜去的那一个,脸色骤然黑了一瞬,很快又自?行压了回去。
秦相宜陪了颜姝一天,商量好下次出去玩的时候,叫上秦少珩一起。从商议妥当的那一刻起,颜姝就做好了准备,坦然接受她要走?向另一条道路的事实。
尽管提及秦少珩,她心中并无波澜,有的只?是权衡利弊,认为?嫁给他是个很好的选择,不比嫁入国公府差多少。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权衡利弊,她暂时别无它法。
更何况,秦相宜说秦少珩对她有意。
颜姝在?家中缓了几日?,天气炎热,本也不适合外出游玩,她看书作?画,打发日?子。原本爱弹的琴,如今已不想去碰了。
就在?颜姝心情逐渐缓和的时候,一封请帖打乱了她的平和。这?请帖,如果放在?从前,会是她期盼的好消息,现在?看着,只?觉碍眼。
请帖是国公府送来的,邀请颜姝于七月十?三?日?前往国公府,赴世?子生辰宴及加冠礼。
七月十?三?日?,奚元钧年?满二?十?,到了弱冠之年?,束发加冠。
前几日?,颜姝听颜淙说奚元钧如今入了审刑院,封官副都监。审刑院复审大理寺的审理案件、修订律法,上达天听,有实权且权势强大,还得?官员敬畏。
奚元钧如今有了此等?厉害的官职加身,弱冠成人,此后在?京中更为?炙手可热。也不知什么?样出身的高门贵女,才能入国公府的眼,聘为?世?子夫人。
颜姝歪在?榻上,斜眼盯着那质地气派的请帖,兴致恹恹。
清露走?进来,扶在?门边,轻声提醒道:“姑娘,三?公子来了。”
“让哥哥进来。”颜姝不想起来,反正是自?家哥哥,她依然稳稳地歪靠着,还慢悠悠打了个呵欠。
颜淙走?进来,带着一无所知的笑意:“大白天的,臻臻怎么?就乏了?难道昨夜没睡好。”
颜姝望着自?己哥哥,心想他如今已有了官职,也和奚元钧时不时有接触,却对她们的事毫无察觉。大概奚元钧完全没将这?回事当一回大事,所以?半个字也不曾对颜淙说过。
她未答话,反问道:“哥哥来找我有何贵干?”
颜淙坐下后,手是闲不住的,从碟子里拿了颗荔枝来给颜姝剥,认真干活,低着头说:“为?的是奚世?子生辰一事,听老阍说咱们家收到两封请帖,分别是给你我的,我想问妹妹,届时准备送一份什么?样的礼给世?子?”
颜姝是忍不住的脾气,她憋了这?么?久,总算忍不下去了,给颜淙说了实话:“哥哥,我不去。”
颜淙停下剥荔枝的动?作?,诧异抬头:“为?何?”
颜姝面上带着不见?温度的笑,把上次在?翁府发生的事,及秦少珩打探的事,都原原本本向颜淙讲了清楚。说罢后,把国公府的请帖丢到他面前:“你看,连笺子上的字都不是奚元钧自?己写的。”
颜淙呆若木鸡,缓神许久,替妹妹愤愤不平:“不去了,往后,颜家与国公府再无瓜葛!”他胸膛起起伏伏,越想越气,又懊悔不已,自?责没早点发现,白白让妹妹受了这么多日的委屈。
其实颜姝已经自?我开解妥当了,她还反过来安慰颜淙:“三哥哥别生气,也没什么?损失,反倒还因祸得?福了。”她又把秦家兄妹的意思告诉了他,安慰哥哥,自?己并非竹篮打水。
两兄妹说了许久的话,颜淙翻来覆去地说,往后官场必定潜心向上,再不让妹妹受这样屈于人下的委屈。
颜家两兄妹情深义重,国公府那头,奚元钧却发了好大一场火。
他写完请帖,派思远找人送去颜家,不多时,思远折返回来,带来个消息,国公府已往颜家送过两封帖子了。
这?第一道帖子,是管家按照国公夫人身边嬷嬷给的名单,派人写了一齐送出去的,家家都是一样的。换言之,请颜家兄妹赴宴,是国公夫人的意思。
奚元钧在?自?己房里发了火,吓得?世?子院下人人人噤声。可他不能带着火气去质问母亲,因此自?行调节了不知多久,迟迟两个时辰,才恢复平稳,一切如常地前去正院面见?贺氏,询问缘由。
贺氏哪里知道,他会这?么?介意这?件事?作?为?一个爱子的母亲,贺氏只?是发觉,自?上次奚元钧提出想迎娶颜家姑娘,遭遇了反对之后,常常喝酒消愁不说,人也沉闷了不少。他是个明白清醒的人,轻易不做只?管发泄不管后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