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颐在窗边看见了孟荞。
她很瘦很瘦,几乎称得上是形销骨立,穿着白色的裙子,好像一阵风就能卷走,但即便如此,也可以看出她不俗的美貌,孟则长得其实比较像母亲,只是五官要硬朗许多,不似孟荞这般柔和。
“阿则!”孟荞欢喜道:“你来啦。”
而后眸光落在赵知颐身上,更是高兴:“知颐也来了,快过来坐。”
赵知颐非常乖巧懂事的上前,先是喊了声妈,而后将手里的花递出去,“送给您的,希望您喜欢。”
“我很喜欢。”孟荞接过花,笑的眼睛都弯了,“是我最喜欢的花,你有心了。”
“是孟则告诉我您喜欢荞麦花的。”赵知颐道。
孟荞柔声道:“阿则一直记得呢,我和他爸爸的婚礼就是一大片荞麦花海里举办的,现在我还留着当时的录像呢,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孟则眸光冷淡下来,“妈,上次医生说你偷偷把药藏起来冲进马桶里,怎么回事?”
“……”孟荞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竟然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睛。
孟则放缓了声音:“妈,不吃药的话,你的病会好的很慢。”
“别诓我啦。”孟荞轻淡的笑笑,“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我的病也没见好,那药不好,吃了我老是忘事儿,有时候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还是不吃了。”
“得吃。”孟则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忘东西是暂时的,你会好起来。”
孟荞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点头,“知道了……唉,你别当着知颐的面教训我,我这个当妈的多丢人啊。”
孟则:“他又不会笑话你。”
“但是我会不好意思啊。”孟荞叹口气,“以前我没生病的时候,也是生意场上的风云人物,现在却连这间疗养院都出不去,阿则,我不能回家住吗?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孟则沉默。
家?
那里早就不是孟荞的家了。
“妈,我给您带了些小点心。”赵知颐适时地转移话题,将一个盒子拿出来,“是我昨天做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孟荞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还会做点心?真厉害。”
赵知颐将那些精致的小糕点摆出来,让孟荞尝尝,跟孟荞说些闲话。
孟则坐在旁边,眸光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知颐忽的想起那天崩溃大哭的余桃。
余桃难过了可以毫无忌惮的哭出来,还会有人安慰她,可是孟则呢?
这个承受了最多的人,他会在无人的夜里,声嘶力竭的哭出来吗?
赵知颐想,应该是不会的,孟则这样的人,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哪怕是无人之地,他也不会允许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
一次倦怠,就是致命破绽,便会有人趁虚而入,毁去他本就贫瘠的、最后一点珍视的东西。
孟荞的好精神维持了没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了,护工进来小声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孟则又看了孟荞一眼,对赵知颐说:“走吧。”
赵知颐点头,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孟荞忽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赵知颐的手臂,有些神经质的盯着赵知颐:“你要去哪儿?”
“妈,您累了,需要休息,我们改天……”赵知颐话还没有说完,孟荞尖叫起来:“不行!你不能走!你哪里都不能去!”
她全身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说:“外面都是坏人,他们都想害你,你只有待在妈妈身边才是最安全的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