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个月,魔已然超过了曾经的摄心蛊,成了世间最可怕的存在。魔君连下十城,几乎占领整个南部。如今再提起南宫炼,人人都是闻风丧胆。比起闭门不出的妖王,魔君的风头不知强了多少。
百里祈年越发心急,可扶念还是让她继续等,不要冒然行事。而南宫炼的态度则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不见不谈,她暗中找过几多次都被拦在了外面。
……该怎么办?百里祈年一时也有些茫然了,天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身为妖王,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早在天道院听学时她就深深体会过了。
现在人妖两族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她很怕自己一个冒然的行为就影响了大局,白费扶念的努力。那人说,快了,已经争取到一些家族的支持了。
百里祈年想,那就再等等吧……
她还是选择相信扶念。
只是,她没等来扶念,等到的却是夙沙皇族约战魔君的消息。
这一刻,百里祈年再也坐不住了。
那场大战就在凌绝顶。
百里祈年到的时候还是晚了,凌绝顶已然化为了一片火海。南宫家的修士哀嚎着在地上翻滚、扭曲,他们的身上不断冒出浓浓的黑雾,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可那些被烧焦的人却还在动弹。
寒气无法镇压这片火,百里祈年大脑一片空白,直接冲了进去,“炼!你在哪?!”
火海中哀嚎震天,她翻开一个又一个烧焦的人,胆战心惊地寻找南宫炼。一直到火海深处,百里祈年终于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南宫炼跪倒在地,勉强以刀支撑着身体,红色的衣裙上满是剑痕,一时分不清究竟流了多少血。
“炼!”百里祈年扑过去一把扶住她。
南宫炼缓缓抬头,冷厉的眉眼在见到她时瞬间软了下来,可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就皱起眉道:“……你怎么来了?!这是业火焚心阵!”
她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颤抖,那双眼也泛起了泪光。
“管他什么阵!”百里祈年将南宫炼横抱起来,“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出不去了……业火焚心阵,有去无回,你我今日都会葬身于此。”南宫炼虚弱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苦笑了一声道:“是我轻敌了……中了他们的计……”
百里祈年紧绷着脸没回话,她抱着南宫炼跃入空中,可天上却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将她拦了回来。火势越来越猛,那一排排的海棠都被烤成了炭黑色,树枝在风中狂舞焚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花瓣尽数化为灰烬。
很快,两人的身上都蹿起了火苗。
大阵内没有出路,寒气也灭不掉这片业火。
百里祈年力竭地跪在地上,现在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南宫炼,将她护在怀里。
“炼,你撑住……扶念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到了这时候你还相信她?夙沙扶念……战书就是她下的!”
“不可能……她怎么会——”
“你不知道吗?夙沙洛尘已经死了!她一个女子要争皇位,没有功名拿什么服众?!”
当然是……斩杀魔君。
“可她、她明明让我等……”
“等到了吗?夙沙扶念在哪?!”南公炼艰难地抚上她的脸,“你这个傻子……来的这一路上可有人拦你?”
百里祈年愣住了,没有……以往若水城内戒备森严,有照妖镜这样的法器她寸步难行。但现在,她轻而易举地上了凌绝顶。
“一箭双雕……”南宫炼苦笑道:“好一个夙沙扶念。妖王、魔君都死在她手上,还有谁比她更适合做这天下之主?!”
等待不过是缓兵之计,那人争取到了足够的助力,她们便是女帝成就霸业的奠基石。
百里祈年仰天大叫了一声,业火焚身远不及心里的痛。
她无路可逃,凝结出来的玄冰都会迅速融化,但她也只能不断的消耗妖力苦苦维持,企图火势能够减弱一点。
“别白费力气了……”南宫炼勉强抓住她的衣襟,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早就说过放下他们跟我走……你就是不听……从小就爱管闲事,帮他们出头能得到什么?这世间能容下千万个无名个小妖,唯独容不下一个你妖王。”
百里祈年红着眼道:“……你聪明,她约战你就来?!”
“来,当然来……”南宫炼有气无力道:“我最讨厌那个女人了……没有她该多好……”
南宫炼又咳出来好多血,身上的火还在不断燃烧,她体内冒出的黑雾越来越淡,终于,那一身的狠厉之气都被业火焚了去,她的眼中只剩下了一抹柔情。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放下一切,跟我——”
话音戛然而止,衣襟上的力道一松,那只手突然滑落下去。
“炼!!!”
百里祈年撕心裂肺地叫喊,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火海,越烧越旺。
几月前她们还在凌绝顶一较高下,谁知转眼,那一身鲜红的女子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焦黑的海棠树轰然倒下,火星漫天飞舞。
便在这时,大阵外突然传来了人声。
“恭迎殿下!”
轮回(五)
斩妖王、灭魔君,凌绝顶上夙沙扶念一战成名,即便是女子之身,放眼整个天下也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坐上皇位了。
回忆之外,司炼看着霍祈年满脸泪痕,眼神一软轻轻拥住了她,“……想起来了?那个女人一直都在骗你,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殿下了,她要的是皇位……殿下与陛下,一字之差差之千里。你我都是她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