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钟仲云,我还当你到哪里云游快活去了,没料到竟然就在这皇城地下,还做了通判。”公孙虚拍了拍钟良的肩,两人老友重逢,心中皆是感慨良多。
“我哪有你风光,落榜后又苦读了两年,中了探花,便被派任到望仙郡这里做了通判,算着也近一年了。”钟良将过往轻轻带过,丝毫未提自己因出身微寒,当年同公孙虚一同应的试,却被人排挤了出去,好容易中了探花,又因朝中王、郑两党相争,自己不愿轻易结党,便被人派到了地方做了小小的通判。酸楚往事历历在目,却只要是想起那个还在苦苦等待自己的人,便都化作了青烟,既然做不了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好歹也要拼着争口气。
“既然都是熟识,不妨先坐下说话罢,当务之急还是先商讨救灾的事宜,旧日情谊有的是时候再叙。”云澈笑了笑,心中隐忧仍是萦绕不去,如今到哪里再运那么多粮炭棉衣过来,朝廷拨下来的东西没了,自己作为赈灾使更是要担责任的,只有自己私下里将事都办妥了,回去了才能不叫人挑错处。
“朝廷已经拨了几次物品下来,总不能再将这里的事上报给皇上,否则便是在打皇上的脸了,再怎样都说不过去的。江南一带受灾不深,历来又是盛产粮食衣物的,若是能从水路将物品运经由洛渠送过来,定能解这里的燃眉之急。”
云澈
听了公孙虚一番话,思忖了一下,仍觉不太妥当,便道:“你说的固然是好,即便是倾尽黄丰这些贪官这些年所积攒的银钱,亦未必会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冰封时节出船,同我们做这笔生意。何况自古商人唯利是图,正是他们早早的囤积商品,哄抬价钱,宁愿眼见诸多百姓饥寒交迫,眼中却是只认得钱的。”
“不如下官带人将那些奸商惩处一番,让他们仍以之前的价钱出售,赈灾使便可做主将那些百姓所需之物都买下来,也不算是盘剥他们了。钟良还可亲自去望仙郡大户商贾的府上,多多少少的募捐些银钱或是物资出来。”
“不够,这些尚且远远不够。”云澈眉头紧锁,他手里要解决的不单单只有一个望仙郡,十三个郡想必情况都差的不远,虽然尚未到其它郡县视察,但仍旧要作了万全的准备来。
欢喜见他们一个个的愁眉苦脸的模样,又听他们一番解析,玲珑心思一转,便笑道:“你们难道都忘了一个人不曾?洛城的杨芦不正是你们要找的人么,以他家资之巨,手下又有许多的商船,倘若是能让他点头,百姓所需之物不就都有了着落。我们分头行事,双管齐下,钟大人在望仙郡内同本地的商贾多活络活络,至于说动杨大哥的事,欢喜不敢担保有十分的把握,五分倒还是有的。”
云澈、公孙虚、钟良三人听了欢喜的话,心
中俱是一震,欢喜虽是轻猫淡写,但他们三人心中都知道自己多了几分胜算。云澈对欢喜笑道:“我们三个倒都不如欢喜这个女中诸葛了,一处儿想了这样久,都比不了欢喜这个丫头,鬼灵精的主意多。”
“你啊,少夸些她,省得她以后气焰高涨的,连我这个师兄都要不放在眼里了,日后更要打趣我了。欢喜,你到是跟我说说,你和时跟那杨芦有了交情了?”
欢喜看了一眼钟良,缓缓道:“凉玉姐姐故去之前曾嘱托了欢喜转达些话给杨大哥,交情便是这样结下来的,杨大哥为人热忱,想必他应当是愿意的。”
钟良听欢喜提到了凉玉,又说什么故去,脸上霎时便血色全无,嘴唇颤抖,喉中千言万语,竟是发不出一字。只觉的胸口酸涩异常,良久才问了一句:“方才姑娘说的,可是洛城飘香园里的凉玉姑娘?”
“钟大人以为是哪个凉玉,莫非洛城还有另外一个凉玉不曾,还是钟大人从始至终都未曾记得有为叫凉玉的姑娘在洛城心心念念的盼着自己的良人归来?”欢喜见钟良面上无波,眼前便全是凉玉那样淡雅的模样,平日里柔和的性子,一腔的心思全在了钟良身上,欢喜虽是局外之人,仍是深觉不值。
“是呢,洛城哪来的第二个凉玉,这世间也只有一个凉玉,我以为。。。。。。,罢了,欢喜姑娘可否将凉玉姑娘的事都告
知在下。”一颗心仿若都不是自己的,五味陈杂,恍惚间不敢去想过去,月下论诗,焚香操琴的往事,亦不敢想自己曾在梦中构想多次的荣归故里,恩爱不疑的场景,一场场的都成了水中花,镜中月,一场痴梦。
“凉玉姐姐她去的突然,但面容却是沉静安详着的,有些事,想必凉玉姐姐亦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只需知道凉玉姐姐她,你是她这一生情之所钟便够了,她曾嘱托我将一副字画交予你,我现在便去取过来罢。”
欢喜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将凉玉的字画递给了钟良,钟良默默接过了字画,亦未打开,只是将字画紧紧贴在心口之处,便一言不发的起了身,出去了,之前挺拔的青衫少年,如今背影却是平添寂寥,顺着长长的回廊,叮铃叮铃的随之远去。
“可恨,可恨,这人是块木头不曾。”欢喜在一旁见钟良远去,心中不免愤怨。
云澈见欢喜对钟良心中存有芥蒂,便在一旁提点道:“欢喜,你尚且还小,许多事还看的不通透,不言不语,未必就是不忧不苦,说不出来的痛,往往才真叫人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