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错觉吗?
顾长安垂下的手指紧了又松。
她踱步到卧室门口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谢筠应该是吃完饭,在收拾碗筷,脚步轻而慢,像是怕惊扰到她,脚步声在她卧室门口停了下,随即隔着门板响起他低低地叹息声。
他转身离开了。
顾长安听着,心中涌上一股后悔,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反倒叫他受委屈了。
她踌躇一番,打开卧室门,看到了用盘子扣着的饭菜还在餐桌上。
他惦记着她没吃东西,又想着她刚刚惊慌模样,怕吓到了她,于是委屈地没敢敲门,特意给她留了饭菜。
思及此,顾长安心里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甚至还有些愧疚。
她穿着拖鞋出来洗手,然后坐在餐桌边拿起筷子。
殊不知,身后次卧的门并没有关紧,露了一条窄缝,在黑暗里太过隐没,猎物太过于放松,没看到那条缝隙里黑色的向她窥探的瞳仁。
窥探者在黑暗里咧了咧嘴,露出了森白的如同野犬的牙尖。
鱼尾
鹿泉今年夏天有史以来的最强降雨,学校停课工人停工,地铁线被水浸泡,救援工作在降雨中持续了整整四十八小时才将被困人员全部救出。
城市内排水工作完成恢复运输已是三天后,顾长安一早起床洗漱,准备吃过早饭回学校上课。
黄油被切成小块煎烤融化,摞上松软的吐司,将两面煎至微焦,最后刷上蜂蜜。
谢筠闻着味道醒来,抓了两把头发就趿拉着拖鞋出来觅食。
几天暴雨后的晴朗极为难得,晨曦温暖光线散落进来,顾长安正在哼着歌给吐司刷蜂蜜,听到脚步声弯了下唇,“阿筠醒了,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她乌黑的长发梳拢起来,编了个麻花辫,尾端缀上碎花发绳,温婉地顺着纤细脖颈耷拉着,长及脚踝的波西米亚风格吊带长裙,在晨风里轻轻摇晃,露出纤秀脚踝,裙摆晃动时掀令人遐想翩翩的纤细小腿
谢筠的瞳仁视线落在其上,渐趋漆黑。
他不动声色靠过来,还没等顾长安看清,少年手臂已经从身后环绕过来,几乎将她虚抱在怀里的距离,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连带她手里的小刷子一起。
顾长安一僵,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连眼睛都瞪圆了,活像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捕猎者就在眼前的小鹿。
“我的那份不用这么多蜂蜜,一点点就行。”谢筠睡醒后的嗓音沙哑,本就低沉的声线几乎就贴着她的头顶落下。
男生骨架高大挺拔,肌肉饱满偾张,被他手臂一环,对比分明,更是衬得顾长安瘦条纤细,无论是大他三个月的生日还是身为姐姐的年长者身份在如此悬殊体型差面前都显得无助且脆弱。
仅仅是阻止了她淋蜂蜜的份量,谢筠淡定地将自己的那份早餐取走,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般。
顾长安立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刚刚被他握住的触感,温热,粗糙,手掌很宽很大,足以将她的手腕和刷子一并握进去,紧密相贴,像是被猝不及防被揪裹住一整颗心脏。
谢筠吃东西很认真,低垂着睫毛,大口大口的往里塞,他一点儿都不挑食。
直到顾长安在他对面坐下,谢筠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口问:“这是要去学校?”
“嗯,今天发通知开始上课了。”
“那,上次我去找你的那栋教学楼里,有监控吧?”谢筠状似无意问到。
顾长安肩膀一僵,没懂他什么意思。
她嘴里叼着半块吐司,抬头,杏眸怔愣愣地看他。
谢筠对上她这副小表情,眸子乌沉,提醒:“我去找你那天,顶楼的门是反锁的。”
说话时,他目光一寸寸地熟稔而狡猾地观察她的表情,将每一丝细微都捕捉到,“所以,你是知道有人故意把你关在外面的,是吗?”
顾长安有些心惊于他如此游刃有余的敏锐洞察力
,如鹰隼般,锐利窥见猎物弱点,只能从高处俯冲,一击毙命。
不等顾长安喘息,谢筠再度开口,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是谁吗?”
顾长安将吐司撕成长条状,浸泡在牛奶里,“阿筠你喜欢喝牛奶还是豆浆?”
她话题转移得太生硬,似乎就是不想把这事儿的原委拆开来在他面前。
谢筠眯着眼仔仔细细地审视她一番,低头笑了声,没搭腔,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他吃东西速度很快,一点都不挑食,几口将吐司吃饭,站起来,端着盛满牛奶的杯子一饮而尽,随后收拾自己吃完的餐具放到厨房洗碗槽。
厨房里传来水流洗碗的声音。
顾长安呼出一口气,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她吃完拎起包包去玄关换鞋,谢筠房间紧闭的门忽然打开,他换了件灰色棉麻工字背心,蓬松黑发胡乱抓了两下,狼尾还晃晃悠悠地贴合着脖颈尾尖儿翘着,衬得漆黑眼瞳更似野狼般带着冷冰冰的戾气。
谢筠过来玄关换鞋子,人高马大的身形往顾长安身边一坐,肌肉分明的手臂牵动时,小麦色上清晰可见凸起的青色血管,他躬着身子,手掌拎着鞋子往脚上套,完全无视了旁边的顾长安,直接把她当空气了。
玄关换鞋的凳子窄小,两个人坐在上面换鞋,难免胳膊时轻时重碰到一起t,谢筠却压低眼皮,眼尾耷拉着,往旁边大刺刺地一挪,半边身体悬了空也不想和她沾染上半点儿的傲娇。
“阿筠,你生气了?”顾长安穿鞋,站起来给他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