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上他看人时压低的眼神,太惹眼,锋利又漂亮,像是钢刀,近不得身。
他视线在小诊所里晃悠一圈,定定地落在椅子边儿等着的顾长安身上。
少女没看到他,小小一只缩在格格不入的杂乱长凳一角,小到让人找了许久才看到,她眼眶泛红低着头若有所思,一言不发地揪着裙摆。
谢筠视线一落,看到她撩起裙摆露出的纤细小腿,她鞋子脱了,露出雪白的肤色脚,白到晃眼,青色血管脉络清晰,脚跟圆润泛着淡淡的红色,往下那处的脚踝红肿高高隆起。
是因为他。
他不信她的那套说辞,故意将她的伤口弄得更严重。
他由衷并不是想伤她的。
他以为她那是在装受伤,和他的养母一样,装病博取周遭人同情,最后再给他扣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让他人人喊打。
谢筠几步走过来,正好医生给那边扎针完了,看到他进来:“小伙子,伤哪儿了?不严重就先排个队,这边儿人多,你得等会儿。”
“我找人。”谢筠下巴往顾长安的方向一点。
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顾长安听到他声音,肩膀微顿了一下。
谢筠听到自己心跳缓慢地加快,宛如即将步入高潮的桑巴舞曲,鼓点加重一下下敲打在最柔软的地方。
连撕咬头破血流都不畏惧的野狗,头一遭收敛了沾满污泥鲜血的爪子,往后背了背,如垂死聆听审判的刑犯,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冷遮掩住浑身血液倒流,安静只闻惊天骇浪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那是谢筠平生最难捱的十几秒,一点点被抽拉得格外漫长,他抿紧了唇,想开口,却从脑海中措辞不出任何柔软的话来。
顾长安缓慢地抬起眼眸,见到是他,那双极近温柔的眼眸慢慢地,慢慢地舒展开,像是洒了星星的湖面。
她惊喜地看着他,温温柔柔的,嗓音也是。
“阿筠,你怎么过来了?”
高悬许久的心,被某个人万丈高空柔软的一把接住。
艹!
谢筠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有人往他的手里塞了把刀子,他前半生迫不得已举着刀生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未曾料到有人不怕他手里明晃晃地刀尖儿,扑上来给他拥抱,神经的细枝末节都被柔软触及得酸软发涩。
“有人弃我如杂草,同时也有人珍我如明珠。”
鱼尾
顾长安的脚踝崴伤不严重,医生给开了冰袋,叮嘱回去在按时冰敷,让她最近两天不要过多走动。
出诊所时,顾长安单脚蹦跶着,将装冰袋的塑料兜钩在右手小指上,边扶着墙往外挪边低头滑动着手机屏幕。
这里虽然离着家属院不算远,但是她这种情况蹦跶回去要猴年马月了,于是顾长安思忖着打个车回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灼目,顾长安眯了下眼睛,低着头去摆弄屏幕。
头顶刺眼滚烫的阳光忽然被接踵而至的高大身影遮挡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