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林叔,晚点我把他衣服收拾好给送来。”
林尽致头都没回,摆手说:“不用了。”
那孩子的背心上,眼比渔网还多,当抹布都嫌破,不要也罢。
林尽致做好午饭,坐在堂屋外等着他们放学。
和昨天不同,两个小家伙都垂头丧气的,身后还有个孩子在指着他们嘲笑。
走到家门口了,李君擡头看他,眼神有愧疚,林亘也擡头,有气无力地喊了声爸爸。
“怎麽了?”林尽致紧张地问。
带孩子就是这样,一离了自己视线,整天都要悬着一颗心。
李君怕林亘挨骂,抢先解释:“叔,是我不好……”
林亘伸手拦他,老实交代:“爸爸,我被老师罚站了。题做错了,李君帮我说话,也被老师喊出去罚站了。”
做错题很常见的事,为什麽要罚站?
林尽致刚要问,李君已经帮着解释了:“老师说林亘不听话,做题不掰手指,所以算错了,老师说她懒。叔,不是这样的,林亘不用掰手指就能答对,但是她写不对。叔,她是记不住2和5,还有6和9,不是没有掰手指。我想告诉老师,可是老师说如果她态度好,就不会做错了。”
林尽致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们先去洗手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林亘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爸爸,我是不是笨蛋?”
林尽致摸摸她的头,女儿上学了就是大人,不好再抱了,可惜啊。
“当然不是,需要掰手指计算的才是笨蛋。”
被误伤的友军抠着手指纠结了——他不掰手指算不清啊!
罗红梅没起床,林尽致只给她单独留出了一份,没去喊她。
一大两小吃饭,林尽致以前有误解,但后来从自家米的减少量,就能推算出这孩子瘦小但能吃,所以饭煮得多。李君吃得饱饱的,不等林尽致起身,就飞快地收拾桌上的碗筷去洗了。
林尽致一贯宠孩子,原是不想让他做活的。但他转念一想,也许不让他做,这孩子会觉得名不正言不顺,住不自在吧。干脆由着他去做,只打定主意不让他干重活就是。
眼下,女儿的心理问题要紧。林尽致让女儿打开书包,把作业本拿出来,女儿计算果然没问题,昨天还要摊开手板看一眼,现在手板都不用看了,看完题就报了答案,但一写就出错。
李君说得那样具体,显然女儿昨天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她记性好,不可能存在忘记的问题。那就只剩一个可能,她是真的混淆了记忆分不清。
林尽致想了想,指着2跟女儿说:“妹妹,2像小鸭子,你以前有几只小鸭子呀?”
“两只。”
“对,所以小鸭子是2。这个5呢,是个鈎子,你看爸爸有几片钥匙?”
林亘看一眼就知道,答了“5”。
“所以爸爸的腰带上勾着5片钥匙,5是鈎子。”
“嗯。”
“6呢是大肚子,9是大头。以前我们院子里的大头叔叔爱喝酒,你就记大头爱喝酒。”
林亘一边回忆一边记,说:“爸爸,我知道了。”
就三四个髒碗,李君几下就洗完,凑过来告诉林尽致:“叔,a的尾巴她也记不住在哪边。”
“嗯,我知道了。”
他在本子上写了一个a,思考了几秒,然后说:“你看它,有个长长的尾巴,如果想抓住尾巴,用哪只手。”(a的规範书写是左半圆再竖,只是那个年代大家都是一笔来,还喜欢给它加个长尾巴。)
林亘不是左撇子,自然地伸出了右手。
“所以,它的尾巴应该在这边。”
林尽致用手里的铅笔碰了碰林亘的右手。
林亘高兴地说:“爸爸,我记住了。谢谢爸爸。”
为了避免像昨天一样把作业忘了,两人都摸出本子开始写作业。
林叔在旁边看着,可怜的笨蛋不好意思拿手指出来掰,但不掰又不会算,急得不行。
林尽致看得好笑,说:“没有把握就用手指算一算。”
李君松了口气,擡手飞快地掰起来。
林尽致想起外甥上学那一捆小棍子,说:“下午我给你们弄点小棒,以后超过十的数,手指就不够用了。”
林亘经过爸爸的辅导,每次写之前都想一想,虽然耽误些时间,但现在不会错了。反正她不用掰手指,速度还可以追回来。
因为女儿在意,林尽致还是想办法帮她把名字改了过来,改成通俗易懂的林萱,希望女儿一辈子快快乐乐吧。
两个小的去上学,林尽致就去了镇上采购。
镇上开了四家服装店,卖童装的只有半家,就是成人服务装店铺腾出一小块地方摆上几袋子童装。这里卖的童装质量和款式都不怎麽样,林尽致放弃了,转身去了辉煌时期已过,但依然还热闹的供销社。这儿卖的也只有小孩的基础款,但质量有保障,纯棉面料,走线匀称。因为热天已经到了尾声,他就只买了两套男孩的背心短裤,估摸着尺码,又给李君买了一双凉鞋一双球鞋。
林尽致一直很用心给女儿打扮,瞧不上这些款式。他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给同学黄新词,托她帮着买些男孩女孩秋装,又预定了冬装。
临时想到这秋天是有可能天气骤变的,他又返回供销社,买了两套男孩的秋衣秋裤,万一降温,可以拿这个先凑合穿一下。如果那边寄衣服及时,这个也不会浪费,天凉了加在里面穿。
供销社还进了些新玩具,林尽致看到了娃娃,虽然没有黄新词送的那个洋气,但这娃娃胖乎乎的也很可爱。林尽致记着对小茉莉的承诺,挑了一个穿白色裙子的,不知道女儿喜欢不喜欢,先买一个粉裙子的吧,要是不喜欢,就两个都给小茉莉就是了。